杰洛特眼神复杂的看着方时武完好无损的手。接着说道：“好了，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们来决定生死了，从现在开始，我只负责当个观众。”
说道这事儿，方时武还是满心疑惑，便开口问道灰原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灰原哀眼神也是充满了复杂，看向了旁边那一对母女，而随着几人的打斗和轰鸣，中年妇女已经醒来了，和女儿相拥在一起，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方时武等人。
灰原哀说道：“是鼠疫，从刚进村子我就发现了到处乱窜的老鼠，而村民的举动说明靠近母女的很多人都死去了。我刚才拉起她的袖子，就是看看是不是推测的正确。
那女孩子的手和身上已经满是疹子和疮斑，她的母亲也是，已经没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发病过程比其他人晚，也造成了接触她们的人都死了的现象，但是也不久了，用不了多久了，她们就会死去，而且死亡的相当痛苦。”
方时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灰原哀会让自己自杀，又不让自己靠近，因为自己全身伤口的接触了那个母亲，必然感染了鼠疫，自杀回溯以后，如果再接触，根本不好区分感染的时间点，难道还能每隔一段时间自裁一次？如果接触一天以上，会更加麻烦。
方时武看相灰原哀：“你呢？不要紧么？”
灰原哀摇了摇头，说道：“我的体质和你不同，接触不要紧。”
方时武不禁问灰原哀道：“那现在怎么办？”
灰原哀沉默的好一阵子，目光直视的看着方时武，回答道：“两个选择，你自己选择吧，一种是放她们走，但是如果生活在野外，她们俩活不过今晚，食尸鬼和水鬼会把她们给吃掉。如果让他们进入人类聚集的地方，会有更多的人甚至是成千上万的人感染鼠疫死掉！当然，第二种选择就直接一点杀掉。”
方时武终于知道，杰洛特和灰原哀的话里的意思，他看着杰洛特和灰原哀，都是沉默不语的样子。
死亡是永远跳不过去的话题，正是因为明白死亡的痛苦，所以方时武才格外的敏感这件事情，而并不是任何人都和他一样，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方时武握紧了手里的剑，从灰原哀和杰洛特身边跨过，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没有替别人自己决定生死的权利，她们并不是坏人，也从没有想过去害任何一个人。”
方时武拿着剑，缓缓的走到了害怕的母女面前。母亲慌张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方时武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缓缓的跪坐在二人面前，将剑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三人的交流在同一高度上。
其实这是方时武第一眼仔细的观察着二人，母女二人都是脸色苍白，清瘦，典型的营养不良，感染鼠疫让二人的手上已经外露的脖颈边都有着红疮，刚蒙受灾难，散乱的头发，以及破碎的衣衫，无一不显露着二人承受的苦难，而即使如此苦难之下，依旧能分辨出母亲清丽的容颜，以及女儿还没有长开的一脸稚气却依旧非常可爱的脸颊。
方时武沉默小会，艰难的说道：“你们快死了，我们没办法救你们，对不起。”
方时武开始向母女解释鼠疫的情况，以及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情：“很抱歉，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很艰难，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死去，已经不可以让你们再进入其他的村子了。”
这句话是残忍的，和直接剥夺二人剩余的短暂的生命中活命的机会并没有两样。
迎接方时武的果然是来自母女二人的压抑的沉默。过了一会，却是母亲低声的抽泣，她抱紧着自己的女儿，不断的抱紧着，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心里，又仿佛自己不抱紧，下一秒，女儿就会消失掉。
单纯的孩子却心疼的看着母亲，抬起自己的手，擦拭着母亲的眼泪，一边安慰着自己的母亲：“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妈妈哭了就不漂亮了！”
听到这里母亲哭的更加的歇斯底里，抱紧着女孩，哽咽的说着：“对不起，朵儿，对不起，朵儿，都是我的不好，都是我的不好，如果你爹死了这么久，我不是实在难找到吃的，我去抓村子里的老鼠回来做了吃，我们也不会.....对不起，朵儿，都是我害了你。”
方时武看着哭泣的母女二人，沉默的坐在一边，等待着，等待着她们自己做出决定。
过了好久，方时武依旧安静的等待着，直到二人哭累了，疲惫了，母亲开始冷静了下来，，不知道是对着方时武还是对着自己的女儿感叹着：“自从孩子他爹死了以后，如果我没那么要强，答应了隔壁屠夫想娶我的请求，或者说，我能够放下脸面，去做一些能赚点钱的生意，是不是，现在我们就不用死了？”
满脸泪痕的母亲抬起头，看着方时武：“都怪我自己太要强，导致，现在这么多人因为我而死去，而朵儿，也得了这该死的老鼠病。我是不是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方时武愣愣的看着这位自己目前仍然不知道名字的母亲，良久，方时武才说道：“不，你没有错，错的是命运，只恨这该死的命不公，你没有得到好的回报，是这个世界从来就没那么公平。”
母亲用柔溺的眼光看着自己女儿，用自己的手梳理着女儿乱糟糟的头发。“只是这报应，本不该落在朵儿身上，她是无辜的。”说着，泪水慢慢的无声的从母亲的眼角又滑落着。
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开始慢慢坚定，对着方时武说道：“我无意去伤害任何人，也不想去伤害更多的人，我也知道，那些得了老鼠病死了的人最后凄惨的模样，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痛快，让我们的死亡不那么的痛苦，况且，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么你的容身之处了。”
方时武握紧剑的手在发抖，想开口说话，却打不开自己的喉咙，仿佛自己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母亲接着说道：“也许，那个人说的没错，只有我们的死才能去慰藉那些死去的人。”
方时武反驳道：“不，你们本身是无辜的，只是......”
母亲摇了摇头，阻止了方时武继续说下去。继续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我们死后，你把我和朵儿火化掉，和村头墓地他父亲埋在一起。他父亲的名字是克劳斯，并不难找到，可以帮我们这个忙么，年轻人？”
方时武沙哑的答应着：“好。”
母亲欣慰的说道：“真的非常谢谢你，也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你救了我们，我们就会被活活烧死，至少现在有个体面的收尾，我和朵儿也不用承受那份烈火的煎熬，也不用去承受病痛最后的折磨，死后，也可以和他父亲待在一起，已经很好了。
我们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你埋我和朵儿的尸骨的时候，墓里有我当初陪嫁的戒指，请你务必收下，虽然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但是也希望我们的祝福能够给你带来好运。”
母亲拍了拍女儿的头，说道：“朵儿乖，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乖，一会儿一切都会好的。”
女儿看着母亲，努力的让自己笑起来，反而安慰起了自己的妈妈：“妈妈没关系的，朵儿不怕，朵儿也想爸爸了。”
女儿的话，让母亲再次哽咽了，这一次，母亲的眼神中，充满着悔恨，充满着自己什么都无法改变的羞愧。
母亲把女儿缓缓的抱紧在自己胸口，让女儿背对着方时武，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对着方时武说道：“动手吧，年轻人。”
方时武点了点头，艰难的抬起握手的剑，却一直发抖着。
眼泪和血丝充斥着方时武的眼睛，他下不去手！
母亲欣慰的笑了笑，说道：“年轻人别犹豫了，这已经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死在这里，就让我们为活着的人，做哪怕一点点弥补吧，动手吧，年轻人。”
方时武咬咬牙，将剑果断的刺了出去，钢剑没有丝毫阻碍的穿过了母女的胸口，
鲜血，
长流不止。
神光慢慢的从这位年轻的母亲眼中消失了，她的眼神涣散了，再也没有了神色，可是她仍然用尽着力气抱紧着自己的女儿，母女二人再也没有了声息。
方时武抽出了钢剑，对着天，歇斯底里的喊叫着，过了一会，眼泪已经糊满了双颊的方时武回头看着灰原哀，不禁问着：“为什么？”
灰原哀，走上前来，拉紧方时武的手，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他的内心得到一丝慰藉，安慰道：“你已经救了她们了不是么？”
方时武沉默无语。
等到三人将母女的尸体搭起柴火，点燃，方时武就直愣愣的看着燃烧着的火堆，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等一切都火化完毕，方式突然拿起了剑，就对着自己胸口来了一剑，横趟了下去。
杰洛特虽然已经知晓眼前这二人可能有着复活的能力，但是这么不讲道理的行为，他还是不禁看的眼神一跳。
等方时武再爬起来，沉默着，开始收捡着母女二人的骨灰。仔仔细细的装好，然后放进了自己的个人空间中。
而在方时武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灰原哀一直盯着杰洛特，看着没有什么惊奇反应的杰洛特，一脸的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