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三三开三轮的技术果然不是盖的,愿本四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她缩短了整整一半。
天空依旧很蓝,大雁依旧在青空之上震翅飞翔,龙苪唯一的铁路上,老旧的蒸汽火车呻吟着飞驰而过,穿越高山流水,森林与雪山,到那遥远的远方。胆大的麻雀从人的身边慢慢飞过,没有任何警惕的笨鸟就算无人触碰,也偶尔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待摆正翅膀,又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巫林夕倒没有世界多么美好的感叹,倒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龙苪小学的大门很大,巫林夕只有抬头去望才会发现,厚重的大理石累起的长方形的校门,安全又稳定。
巫林夕至今没想明白,像龙苪这座海边小镇,哪来的资金造出这么几所学校。
据龙苪的老人闲时聚在一起谈论,以前龙苪有个姓庞的镇长,长的富态和善,家里是个巨商。而这个姓庞的胖子呢,这么大年纪依然一事无成,于是他的父亲就花钱给他谋了个镇长,让他混吃等死去了,当然,这个镇就是龙苪了。
庞胖子也皮实,是个乐天派,乐呵乐呵的来上任了。结果一来才发现,龙苪是要啥啥没有,妥妥的就是一穷光蛋。虽然靠近海边,但这里的村民穷的连油都用不起,别说打鱼了,说不定拿回家还得挨顿揍。
庞胖子倒没有气累,倒是安安心心当起了他的镇长,虽然庞胖子心大,但的确实实在在的将龙苪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于是龙胖子在那几年镇长生涯中,突然展开了让人惊天地泣鬼神的骚操作,那就是死皮白脸的问他爸要钱,然后反手将钱投入到龙苪,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坑爹的崽。
而他爹呢,知道龙苪条件简陋艰苦,心里还是很心疼这个儿子的,也就时不时就让他去了,就这样,一来二去,庞胖子就慢慢存啊,慢慢要啊,时间一长,他自己就发现,咦,我他娘的手里怎么有这么多钱。
他就想,这么多钱该干嘛呢?
买地皮,我爹就经常干这个,虽然很没创意,但老家伙是个俗的不能再俗的人,用巫林夕的话来说,就叫俗透顶了,老资本家的那一套玩的挺溜,满满的腐朽味。
庞胖子打心眼里不想学他那爹的顽固思想,于是他就灵机一动想到了办学校,虽然这时候中国社会局面挺动荡,但再动荡也动荡不来龙苪这个穷乡僻壤来。
而在这里办学校,说白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钱丢水里还能有个响呢,而这完全就是完完全全白干的事,这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庞胖子压根就没想过赚钱这一回事,一想到自己要干这么有逼格的事,立马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干了。
庞胖子把自己多年来存的积蓄一股脑的全砸了进去,于是河塘学校就这么神奇的出现了。
后来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因为某件事,庞胖子也被大兵带走调查,直接到新镇长空降,从此以后就没人再见到过他。
但他留下来的河塘学校,确是龙苪的人们心里无法被任何东西替代的礼物。
当然这只是一个口传版本,像这样的故事还要有很多,越传越玄乎,甚至还有人说,是神仙让它凭空冒出来的,那就很扯淡了。
相比之下还是庞胖子的版本靠谱一点。
“噗嗤……哈哈……”
伍三三把他们俩送到学校门口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而剩下的,巫林夕与冯渊骅大眼瞪小眼,很有默契的笑了出来。
校门口,五六个摊位,一些摆摊的大妈起的更早,支了个小摊就开始吆喝卖早餐,很有商业精神。
“你愣这做什么,不进去?是不是傻?”
冯渊骅看到巫林夕站在一个卖包子的摊位面前,摆摊大妈是一个中年妇女,皱纹爬满了她的脸庞,但笑起来让人觉得很和气。
巫林夕他们到的很早,这时,河塘小学门口并没有那么多的学生,冯渊骅很不客气的拉过巫林夕说:“你要买包子?”
“对啊,不买我看它干嘛,发神经啊。”
巫林夕肯定的说,并且很警惕的看着她,问道:“你也想吃啊,我可没钱,而且你也是个穷鬼,你要知道,穷鬼是没资格买东西的。”巫林夕嘴上毫不留情,丝毫没有对于女同志应有的关爱。
“吃你个头,你不是没钱嘛,你还买个鬼呀?”
冯渊骅被巫林夕小气的样子气的不行了,抽了他一下。
巫林夕懵了,半响才吞吞吐吐说:“你打我干嘛,没钱就不能买东西嘛?”
巫林夕顿时明白了冯渊骅在想什么了,接下来巫林夕用一套惊人操作告诉了冯渊骅一个道理,有时候,没钱也是可以买到早餐的。
只见巫林夕跑到大妈摊位前,说了一句话,“阿姨,英子要我带的早餐”。
这句话冯渊骅听的很清楚,然后那大妈就笑容满面的给他装好包子,并且附带一袋豆浆,直接就递给巫林夕了,然后巫林夕果断离开,重要的是他没付钱。
“你那句话怎么能免费拿早餐,难道剑英提前把钱付了?”
冯渊骅惊奇的寻求原因,巫林夕也并没有丝毫隐瞒的意识,笑着解释:“那是剑英她大姨,早年他男人参军去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摆这个早餐摊混生活。剑英她爸为了照顾她大姨的生意,把她一年的早餐都给她大姨给包了。”
“巫林夕,冯渊骅。”
没走多远,身后一个清澈响亮的惊喜声音响起,随后两人就听到了哒哒哒这种慢而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就知道是二胖那货,大嗓门更是独一无二。
而巫林夕与冯渊骅转过身子,目光所至,二胖依旧是老样子,浑身上下裹的跟球一样,肥肉肉的脸上满满的惊喜,鼻涕挂了出来,又被二胖恶心的吸了回去。
“巫林夕,你特么今天怎么比我还早”
二胖嘿嘿一笑,胖手拍了拍书包,得意道:“今个我妈大早上就给我叫起来,用自行车给我送来的,本来以为我是第一个呢,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你的鼻涕又流出来了”
冯渊骅觉得很有意思,笑着提醒他。
“这个啊,不碍事。”
而胖闻言眼睛发亮,嘿嘿一笑,憋着一口气,捏着鼻子给它甩到了地上,然后用鞋来回摩擦,二胖与巫林夕虽然觉得这很正常,但冯渊骅倒是觉得,那姿态,甚是别致,只是朝二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二胖这小子甩完鼻涕就跟了上来,那只甩鼻涕的手还想往巫林夕肩膀上搭,巫林夕果断制止了二胖的这种恶劣行径,社会主义的光明道路上决不容忍一丝不道德行为的出现。
巫林夕与二胖是最先回到教室的,而冯渊骅则是去找这个时间依旧在办公室睡大觉的胡老师,也不知道她起来没有。这个疑惑在巫林夕背书的半个小时就得到解答,胡伞打着哈切,睡眼惺忪的跑到班上看了一眼,然后也不知道看的什么,丢下一句:“准备好,好好早读,就跑了。”
有师如此,徒又何求,过了半响,快上课时,冯渊骅垂头丧气的告诉巫林夕,她的行李箱密码忘掉打不开了。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觉得悲伤的故事,巫林夕很善解人意的提出,要不要用刀割开行李箱,这个效果卓越的解决办法。
“唉……”
结果冯渊骅只是盯了他半响,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钢的,割不开。”巫林夕也表示,高科技,自己也爱莫能助,冯渊骅就挠着脑袋回去努力想密码去了。
目光一扫,巫林夕发现,三林和剑英永远是最后一分钟踏着铃声进来的牛人。
三林是去打篮球成瘾,巫林夕能理解,而剑英却总是最后一个进来,巫林夕觉得她绝对没什么事干,曾经巫林夕也问过她,剑英只是神神秘秘的说:“我在干一件很有意义的事。”然后就打死也不说了。
“三,二,一,出现。”
巫林夕在心里默数三声,果然,话音刚落,剑英因为跑的急,脸上挂着红晕出现在巫林夕的视线范围之内。
“累死我了,娘的,喘口气先,我早餐呢。”
剑英大大咧咧把小包往桌子上一丢,丝毫没有女孩的那种羞涩,豪气的拍了拍胸脯,转头向巫林夕直当的问道。
“你桌子里。”
巫林夕默默的指了指她的抽屉,弱弱提醒了一句,“现在上课时间。”
“上课跟我吃包子,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冲突吗?对了,你书借我点,我累层书,遮着点。”
剑英自然的说道,很理所当然,让巫林夕产生了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错觉。
“很好,还知道累层书遮挡一下,至少羞耻之心并没有完全泯灭,社会主义闪耀世界的荣光,还是照耀在了她的身上。”
“不借。”巫林夕面对无理要求,果断选择拒绝。
“哼”
但面对巫林夕的拒绝,剑英睥睨的看了巫林夕一眼,就像个可耻的强盗一样,开始从巫林夕那里开始抢了,妥妥的流氓行径。
“注意点,你好歹是个女孩。”
巫林夕发现无法阻止,也就放弃抵抗了,只是出声提醒,希望她能找回仅剩的那么一点良知。
“女孩怎么了,你可以把我当男孩。”很不幸,眼前的女孩比男孩还男孩,并且就在刚刚,人性泯灭的很彻底,丝毫找不到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