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上来了，热气腾腾的，卓野把铁盘转了半圈，烧烤的签子把全对着顾念慈。方便她拿。
卓野的细心，顾念慈是懂的。
顾念慈拿了一串藕，伸到卓野的嘴边，“给你咬第一个。”
“对我这么好？”卓野笑，倒也没有拂了顾念慈的好意，咬住最顶上的那一个，然后一边嚼一边用戴了塑料口袋的手套接住。
藕的清甜混合着香辣味，味蕾瞬间被牵动。顾念慈有些挑食，不喜欢吃蔬菜，但藕是个例外。顾念慈这才将藕串收回来，放进了自己嘴里。
夜市愈发热闹，可就在他们把最后一串鸭胗吃完的时候，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董成水和他的心腹陈炳。董成水因为刚被放出来，头发还没长长，所以还是寸头。他的眼角耷拉着，一双眼睛带着诡谲的浑浊，一只手摸着另一只手上大拇指戴的玉扳指。
“刚从工地上下来就来泡妞？”董成水的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就仿佛只是平常的调侃。他兀自的拉来一张塑料板凳，然后坐下来，双手交叠，撑在木头桌子上。
卓野闻言，唇都紧绷了起来，以一种防备的姿态把顾念慈完完全全的挡在了身后。
“我很感激您。但是我不想回去了。”卓野斩钉截铁。
“不回来？”董成水嘲讽的笑了一声。
“不。”
“理由。”
“我想干干净净的挣钱。”
“干净？”董成水突然想起来，十年前他捡到卓野的时候卓野的样子，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单衣，手上的冻疮都流脓了，流出的液体又臭又黄，一张脸也饿得凹陷下去，显得两只眼睛很大，但是恐怖。可是现在，这个小乞丐跟他讲干净。想到这里，他又笑了两声。
董成水突然把目光放到了顾念慈身上，“果然够干净。”
卓野目光一冽，直直的看着董成水，像只野兽守着自己的领地。
……
“卓野，刚才那个人是你干爹吗？”
“嗯。”
“那……”
董成水这号人在金梧也是个人物，只是他靠的是灰色产业发家。当初董成水把卓野捡回去是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了当时走投无路的卓野在街上偷钱包。卓野够机灵，手脚灵活。董成水看上了他这一点，这才把他捡了回去。
董成水在金梧有几个地下赌场，卓野就被他培养成了专门出老千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卓野经常被打，后来就越来越熟练，也变得更加狡猾，总是能够从赌徒那里为董成水赚得更多的钱。恰好董成水身体有疾病，生不了孩子，就认了卓野当干儿子。
“没关系，以后有我了。”顾念慈上前抱住卓野，卓野摸了摸她的头，“好。以后有你。”
第二天清晨起了雾，卓野把顾念慈送去了车站。卓野帮顾念慈把行李箱提上了车，车上人多，很挤。是老式的汽车，汽油味很重，车窗上还有长条的污痕。司机发动引擎了，整个车子都在嘟嘟的颤动。
顾念慈把车窗开得很大，风呼呼的往里面钻，她探头向外看，卓野正站在石阶上。他双手插兜，站得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他身后嘈杂喧嚣的背景好像自动被模糊化，让顾念慈的眼里只有他。
顾念慈朝着卓野挥手，卓野笑了笑，也给他回应。
车子驶动，车头向大雾中奔去，卓野消失在另一片的大雾中。
顾念慈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她好像是真的无法平和的面对离别。在遇见卓野之后，她就已经不再超然洒脱。
陈家桥还是那个样子，除了人多了之外。
因为顾念慈回家，阿婆多做了几个菜。
顾念慈吃过午饭，帮着阿婆收拾了碗筷，就上楼去了。卓野那部手机，她依然没有还给他。因为卓野说，顾念慈找他的时候比较方便。
“手机又不是时空机器，又不能让我立刻到你身边。”
“是不能。但是只要你说你想我了，我就来找你。”
顾念慈记得当时的对话。
可是现在她就想他了怎么办？
顾念慈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翻过身，脚丫子勾起来晃荡，电话拨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