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
我环视四周，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
我不停的走着，直到视线里出现一抹黑色的身影。
我心生恐惧感，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慢慢走过去的双腿。
当我走近停下，才看清楚她的样子，是个很漂亮的人。
“谢谢你，我要走了。”她说。
“......”
我想说话却不能张口。我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但此刻我的记忆却相当模糊。我想问她是谁？我们是不是见过面？又为什么要跟我道谢？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后道：“你的右眼不属于你。”
右眼不属于我？准确的说应该是角膜不是我的。她的说辞很奇怪，我尝试解释却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动一下都行不通。
“你以后要小心......希望我们不要那么快的再见面......”她说着，身体变的越发透明：“再见......”
她就这样在我面前一点点消失了。
...........
我费力的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顶棚，这里是我的房间。
刚刚又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那个人带给我的熟悉感，使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她’一定是昨晚在路灯下的那个黑衣女人。
我已经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个‘人‘了，正常人会从车里直接穿透出车顶吗？
我躺在床上整理起昨晚的记忆。昨晚在我们回程途中遇到的路灯下的’她‘和从事故车辆里’飘‘出来的’她‘绝对是同一个。
可是......我明明是在远离市中心的偏远道路上看到‘她’的，怎么那么巧又能在市中心再次见到‘她’？还有‘她’为什么会在发生事故的车里？
突然，我脑袋里闪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当我们在路灯下减速行驶的时候，‘她’就已经搭上了我们的顺风车？
也许更早，在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又或是在我回头跟爸爸说要停车载‘她’一程的时候.......那时候‘她’就已经搭上了我们的车，并且一直在我们的身边，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我们。
想到这，我浑身的汗毛竖起，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和寒意。
可更令我感到害怕的是，我居然能看见这些东西！
而且这些都是在我移植了眼角膜之后发生的！
“眼角膜.....”我嘟囔着，脑中回荡起了梦中‘她’说过的话。
“你的右眼不属于你。”
可右眼明明是我自己的，更换的也只有眼角膜而已。
“难道是......在手术时我被换了眼睛？”
但下一秒我就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笑了。就算是现在的医学技术再怎么发达，也不可能完成整只眼球的移植。
因为眼球末端所连接的细小血管、神经系统实在是太多了。想要以现在的医学技术完成整只的眼球移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是义眼？不......那更不可能了……”义眼无法成相的，而我却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所有物体。
所谓的义眼，指的就是人工制造的假眼睛，它的用途只用于眼球缺失的人。
我想了又想，实在没有什么可信的假设，看来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弄清楚角膜的来源，我得去问爸爸，角膜供体就是他找到的。
我立刻起身，但身体却酸痛疲惫的厉害。我以前的身体非常好，这种突然的不适感让我觉得这身体仿佛不是我的一样。
我一点一点的挪动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瞄了一眼床头柜的摆台电子钟，已经是早上7:23分了。
他们现在应该在做早饭，我闻到了飘到卧室里的香味。
果不其然，当我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妈妈在做饭，爸爸在端菜。
有那一瞬间，我似乎回到了中考的时候，他们为了助我能考上一所好的高中，总会抽出时间做出各种各样的菜来给我补脑。那段时间我们经常会在一起吃饭，谁都不会缺席。
之后我便考上了重点高中。
后来慢慢的，两个人工作越来越忙，这样一起吃早饭的次数从逐渐减少，直到没有。
爸爸看到了转角站着的我，先是一愣，便问道:“醒了？快过来吃饭。”
我从回忆里抽离，走向餐桌对他们道：“爸，妈。”
“啊小颜！”妈妈看到我，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锅铲向我小跑过来“昨天你吓死妈妈了！怎么就晕倒了！妈妈都担心死了！”
“哈哈，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之后在餐桌上，我知道了后面的事情经过：我晕倒后，妈妈立刻叫了爸爸过来，那时候爸爸正在尝试打开事故车的车门。但他看到我倒地后，最终还是跑向了我。
而在事故车里受伤的人，貌似已经有路人拨打了120急救。
“爸爸。”我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爸爸还和平常一样，边看报纸边吃饭。
“我的眼角膜是谁捐献的？”我看着他问道。
爸爸原本因读报纸而转动的目光停了下来，他放下报纸看向我道：“是我的一位朋友，他过世了，就在我参加医学交流会的那天。”
爸爸接着说着：“他没有家人，过世的时候只通知了我。我见到他之后就向他提出了捐出眼角膜的事，他答应了。”
“这样啊……”我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想继续问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比如爸爸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他没有父母姐妹吗？
对于那些逝去的人，我刨根问底的询问逝者的生前，这样似乎不怎么好。
但我觉得，我应该知道他的名字，如果不是他捐献出眼角膜，我的右眼很可能会失明。
“那......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我问爸爸。
爸爸先是一愣，随即问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居然还反问了我一句，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患者想知道捐献者是谁应该很正常吧？我只是想感谢他而已。
“他姓赵。”爸爸道：“啊对了，林阿姨辞职了，她说要留在老家照顾年迈生病的父母。还有你的眼睛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要注意用眼过度，多休息。复查我在家里给你做就行了，每天记得定时使用眼药水，你在家好好休息吧。”他话说完就站起身子，看样子是要准备走。
“我要去上班了，你们慢慢吃。”爸爸说着，拿上车钥匙就出门了。
自从出事故之后我总感觉自己疑神疑鬼的，我听爸爸所说的话，就像是在敷衍我一样，感觉很不对劲。
也许是最近的精神太紧绷了？毕竟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
但我又能亲眼看见过鬼，这又怎么解释？还有那奇怪的梦又是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感觉大脑发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瞟到了爸爸报纸上的内容，那是关于昨晚车祸的报道。
我拿过报纸，仔细的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标题是：震惊！丈夫杀了自己妻子后惨遭车祸！？
昨晚，在接近市中心区的闹市街街道上，一辆轿车撞在路边的树上，导致车主当场身亡。后经警方透露，男子李某，曾出轨被妻子赵某当场抓包。昨日在李某因车祸死后，警方在首阳山某处的山沟里找到了其妻子赵某。后经法医判定，妻子赵某是在李某车祸前一天去世的。至于赵某因何而死，目前还不得而知。但警方通过对整辆车的调查发现，在车的后备箱里有少量血迹。初步怀疑是李某杀害赵某后，再将其抛尸山里。后续结果仍在调查中。
我读着报纸，身上竟不自觉的冒出来许多冷汗。
难道我昨晚遇到的那个黑衣女人，就是这报纸上的赵某？而那个车祸死亡的人，就是他的老公？
脑袋里的信息太多，让我觉得大脑发昏。我在学习时也经常会这样，听着知识就觉得脑袋晕。这就导致了我记忆力并不是很出众，但我会靠多读多学多看去弥补。
我看向妈妈，她在这次的早餐桌上一句话都没说过，就坐在那吃着自己的早饭，而且我看她像是在发呆？
“妈妈？”我把凳子向妈妈那边挪了挪，“妈？怎么了吗？”妈妈的样子很奇怪，平常吃饭可是和爸爸有说有笑的，今天有些反常。
“啊......我没事，你的饭吃完了吗？”妈妈问。
“吃完了。”妈妈刚刚果然在发呆，她都没有注意到我看报纸，也没注意我的饭有没有吃完。
妈妈起身，开始收拾餐桌：“你先去洗脸吧，还有这些天，妈妈想了很多。”
“......想什么？”
“妈妈把工厂交给助理打理了，以后妈妈在家里陪你。”妈妈转身笑着对我说道。
把工厂交给助理？那可是妈妈费劲心血建立起来的，当初起步有多难、妈妈有多累，我小时候因为经常呆在妈妈办公室里就能看到，她能累到坐在椅子上马上睡着。
“妈！那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你怎么能把公司和厂子交给别人？”我有些着急。
“不是交给他，是暂时让他打理，而且只是让他负责工厂制作那边的工作，公司的事还是我来做。”妈妈将碗筷放进了洗碗槽，一边洗碗一边说：“我会把要处理的文件带回家里看，剩下的电话联系他们就可以了，只是以前是我负责的多，现在我把这些事分给其他人做。”
我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妈妈不能去做她喜欢的工作，原因一定在我，因为我弄伤自己而使妈妈感到愧疚。
我没有说些去安慰妈妈的话，感觉如果我真的说出口了的话，就像是在认同妈妈没有把我照顾好一样。于是我直接跟妈妈说了声“我去洗脸”后便走开了。
我走进卫生间刷牙后洗了把脸。我一直有个习惯，就是擦脸时身体前倾，与洗漱台的镜子挨的很近，因为我有些近视，看东西稍微有些模糊，但我却不喜欢戴眼镜，因为眼镜卡着鼻梁和耳廓上方真的很难受，摘下眼镜后还会在鼻梁两侧落下印子。
但也许我带着眼镜的话，那时候的热油就不会烫到眼睛了吧。
我叹口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回想这一个月多经历的事，就像是几天前才经历过一样。
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疲惫，身体的酸痛感虽然减少了很多，但还是感觉提不起精神。
“有些不对......”我不停的仔细打量镜子中的自己，才发现那处违和感，就是我的右眼颜色有些不同，而且我的视力似乎变得很清晰！
我现在两只眼睛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颜色！
我完好的左眼是深棕色的，而进行角膜移植后的右眼却是像夜一样深沉的黑色！
我之前喜欢去图书馆补充自己的知识量，那时在一本《眼睛研究》的书上看到过关于眼睛结构的知识。
眼球是由眼白和眼珠构成。眼白学名为巩膜，就是组成眼球的白色部分。
眼珠位于眼球的中前部分，由角膜、虹膜、和瞳孔组成。眼睛的颜色主要表现在眼珠上。
角膜是无色透明的，所以眼珠的颜色主要来源于虹膜。
我只进行了角膜移植，是不可能改变我原有眼睛的颜色的！
可现在我所看见的不同的瞳色又该怎么解释？
还有我的视力，我之间看东西明明稍有模糊，现在却无比的清晰！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右眼才变色的？我仔细回想，貌似就是在我昨晚晕倒之后！因为曾在院长伯伯家里休养1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也没看过眼睛有所不同，那时候我的右眼也还是深棕色。
不对......如果我晕倒醒来之后右眼颜色已经有改变的话，那今天早饭的时候爸爸妈妈应该也会看得见。
就算是深棕色和黑色同属于暗色系，那也应该很好看出差别才对。
我挂好毛巾，转身去厨房找妈妈，问问她早饭时有没有看到我两只眼睛的颜色差别。
却没想到刚出卫生间的门就碰见了妈妈，我们撞了个满怀。
“怎么这么着急？”
“妈妈，我问你，早饭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出我的眼睛不对？”
妈妈有点莫名其妙的道：“不对？哪里不对？眼睛痛了吗？”她说着仔细的查看我的眼睛。
妈妈的目光在我两眼之间转了两个来回后她皱着眉问道：“你怎么可以在右眼上戴美瞳呢？你的眼睛还没完全康复，你忘了院长告诉你要注意的事吗？？”
我听了一愣：“不是啦妈！我没有带美瞳！右眼好像自己变色了！”
“什么？......这样吧，我们给爸爸打电话问问他。”妈妈说着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妈妈，我和爸爸说。”妈妈将手机递给我，正好这时通话已经被接通了。
“喂爸爸，是我。”
电话另一头爸爸语气有些急：“小颜啊，爸爸正在开会你等会再打来好吗？”
“爸爸，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我只想问问你早上有没有看出我右眼变色了？”
“右眼变色？”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没有，你说你的右眼变色了？”
“对！我左眼是原本的深棕色，而右眼是黑色的！”
爸爸又沉默了一会儿，我却等的有些急。
“爸爸，要不我先去医院找你吧，到时候你给我看看出什么问题了。”
“别来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你在家等着我，我马上回去知道了吗？”
爸爸的话转的有些快，我刚要开口说你那边不是有会议吗我过去就行，却被妈妈抢先了一步。
“好，我们等你，快点回来吧。”然后妈妈就按下了挂掉按钮。
“妈？”
“听你爸的，你现在真的需要好好休息，先回床上闭目养神，听话。”妈妈边说边把我推向卧室的方向。
“好......。”
他们的行为真的是太怪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