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15日,长沙,多云。
左潇车祸过去一个月了,老左一进病房就要催促:“左潇,别整天在这装病,赶紧给我回学校复习准备考博,留校没成就想当逃兵,你别给我们老左家丢脸了。长沙这么多学校,我就不信没一所肯要你!”
面对父亲无休止的责骂,左潇仿佛已经有些麻木了,2016年湖南师范大学哲学系毕业,保送中南大学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生。
一边读研,一边在长沙第四梯队的大学做代理讲师,每一步都是老左运筹帷幄,从盘算,打点到事成,不知费了多少功夫。
可到底左家能力有限,从留校任教的梦破没之后,左潇又投了很多学校,可是现在大学的编基本都满员了,没有空缺,再优秀也无用武之地。
遭遇车祸大难不死,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的左潇仿佛比之前话更少了,整天心事重重的。
晦暗的四月也并不是一无所获,中南科技大学今年要在北京设一个专科教学点,四月中旬发了招聘公告之后,左潇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没想到顺利地考上了。
找到了工作按说是好事,老左和左妈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此鸡肋的一份工作,考上了弃之可惜,不放弃难道要委曲求全去当一个专科学习的老师?
2019年5月6日,中南大学小长假中,校心理咨询处。
心理咨询处刘主任:“还是总是做那个梦吗?”
左潇点点头。
刘主任:“如果说是创伤后遗症,你的临床表现也太独特了。梦见自己变成另一个人,这或许是你内心深处的愿景,被这场事故刺激后,更加强烈地表现了出来。”
左潇:“我甚至到湘雅医院精神科去做了精神鉴定,自己是否是双重人格,检查结果是否定的。可是,我能感觉地到,那不是我,虽然长相一模一样,但是……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我突然间掌握了一些从来没有接触和学习过的技能,比如弹钢琴和爵士舞,还学会了画素描和油画……”
刘主任的眉头缩成一个疙瘩,他和老左是一起从湖师大毕业的同学,他是看着左潇长大的,老左总是说这些才艺除了让孩子分心没别的用,像左潇这样家境尚可,却从来没有学过才艺的女孩子还真不多。
如果只是见过别人操作,自己看看就会,左潇还真不是那块材料,左潇就是那种事半功倍,在学习上付出别人十倍努力的人,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左潇:“刘主任,你相信有平行世界吗?不久前,我回老屋打扫,在信箱里看到了一封北平寄来的信,泛黄的纸张,竖排的狼毫毛笔字,信尾的日期是民国三十五年。”
刘主任更惊讶了:“信上写了什么?”
左潇:“中间部分是空白的,只有开头的一个称呼,和末尾的署名景宥及日期,我还专门拿着信封到天心阁古玩市场去请人看,信封和邮票都是民国年代的,不是赝品。”
左潇和值班的刘主任长谈了两个小时,终于下定决心,向学校请长假,亲自去一趟北京。
五一小长假期间,校园里空空荡荡的,刘主任站在咨询中心门口目送左潇:“潇潇,你真的要去?信封上的可是1946年的地址,即便真的存在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可能早就拆了。”
左潇点点头。
长沙的梅雨季还没有来,天气很晴,左潇的心情却很不舒畅。刚刚她犹豫了半天没有说的,是她的梦里出现了曾楚。
曾楚,对于左潇来说,是同住在长沙徐祠巷里的小哥哥,是从小学到雅礼中学都同班的同学少年,是宁可被分到最最冷门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也拼进同一所大学的灯塔一样的存在。
左潇,为了曾楚把自己的两肋都要插断了,为了帮曾楚追上心仪的女生唐夏,左潇,费心费力把自己调到唐夏的宿舍,从此当上了唐夏的使唤丫头。
在老左和左妈妈看来,曾楚就是笼罩着左潇的一层雾霾,为了让自己更像曾楚的哥们,甚至从中学时代就刻意穿着中性化。
只要有曾楚的存在,不论多么优秀的男生像左潇示好,左潇都会斩钉截铁地拒绝。
终于熬到曾楚读完硕士,带着唐夏,双宿双飞,拿着心仪offer直奔北京,左潇也被熬成了剩女。至少,值得欣慰的是,经过无休无止的劝说总算是愿意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了。
但是真正让左潇下定决心去北京的是出现在她电脑日记簿里的一篇日记,作者正是舒嬛。
2019年4月15日,长沙,多云
左潇:
你好,恭喜你今天出院,从你车祸那天我们相识,已经半个月了,关于我的事在这里先不赘述了,你会慢慢知道的。
我就开门见山了,写这篇日记的目的是想给你提个建议,去北京吧!
去帮我找到景宥,他最近有点麻烦事,但靠他最近有点难办,我在这没什么能靠的人,也只有找你帮忙了。
如果你选择拒绝,那恭喜你,你的躯壳终将会成为我的。如果你接受我的建议,也恭喜你,我的愿望达成,自然会离开你。
舒嬛
左潇回到家,轻描淡写地和左妈妈说了要到中南科技大学北京专科教学点工作的事,左妈妈马上就想到了曾楚,一个多小时的追问下,终于明白了,那个奇异的梦里有曾楚,左潇现在要不顾一切地奔到北京去。
老左回来,自然是一番唇枪舌战,父女两个闹得邻居都威胁要告到居委会去,才在左妈妈的劝说下,达成了停火协议。
左潇可以暂时在中南科技大学北京专科教学点工作,但是在工作的同时必须积极准备考博。
除非考上北京重点大学的博士生,否则不得因为北京发生的任何事,与任何人扯上关系,随意抛弃自己在长沙的父母。否则,老左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左潇没好日子过。
左潇像导师要求提前了自己的硕士研究生答辩日期,把毕业论文答辩都安排妥当,顺利拿到学士证和学位证之后,便起身去往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