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普通的故事,普通到也许大家都能多多少少找到自己的影子。
这也是个很特殊的故事,特殊到占据了人生最单纯的十年,或者更久。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小升初”开始。所谓小升初,就是一群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匆匆结束了大人们口中非常漫长的六年小学时光,被迫接受离别的凄凄哀哀,告别熟悉的校园,跌跌撞撞进入了一个,似乎大家都认为注定是为了三年之后要经历的中考做准备的地方——中考。
还没有介绍过我自己,我叫秦源,一个拥有者别人看到这个名字总要怀疑我是个男孩子的小姑娘。
九月一号,全国的开学日期。我却没有进小学的那天那么兴奋了。缘由就是前几天因为好奇提前去看了看学校,好奇心害死猫啊。邗城第四中学,没有看起来特别有气势的大门。可就算这样,想看见它还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狭窄的巷子,两边布满了小小的像盒子一样的铺子,文具店、小吃店这些学校周边都有的不足为奇,甚至还有修脚采耳的、专业贴膜的,再往里走,一个颇具规模的菜市场紧邻着学校的围墙,以至于每次上午上课时,总能听到劣质高音喇叭里传出来的各种奇怪的声音,当然,这是后话。
当走到学校大门的时候,才真正是失望的开始。仿佛本世纪初就建造的一栋房子,贴满了白色的长条瓷砖,房间窗户配着的藏蓝色玻璃仿佛在告诉我,它有了一定的年头。学校的门就设在这栋房子的一楼,穿过这栋楼房到学校里面。六个锈蚀的金色大字“邗城第四中学”毫无生气地粘在这个大洞的上面(不好意思当时的我并不想称之为“门”),看起来一动就会哈拉哈拉响的伸缩门更是增加了我本就听说辛苦而不想上学的心思。于是乎,我头也不回地,溜进去看看的念头动也没动,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可是再怎么样,九月一号它总会来,我也总要进初中。也许是有了几天的心理建设,这次进学习好像没有之前那次那么嫌弃了。学校不大,只有一条主干道,两侧一溜是操场,另一溜就是三栋教学楼加一栋刚刚和大门连在一起的多功能楼。赶紧去,我就听到操场上人声鼎沸,人群一圈一圈地聚在一起,靠近一看,原来是立了十四个牌子,贴了每个班的学生姓名。没有其他小说里写的从前最好的朋友突然出现在面前告诉我我在哪个班甚至还和她一起的桥段,只能从一班开始慢慢寻觅。我从上而下,从左往右扫着,到了第四个牌子,我终于看到了我自己。嗯,初一四班,我幼儿园也是四班来着。看,那个时候的我们是不是都会这样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或者说找一些莫名其妙的联系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
初一的教室安排在离校门口最近的一栋楼里,这栋楼因为教室的墙从最下面贴了一半的瓷砖而变成学校里最好的一栋楼,据说这是四中的传统,按照年级上调,教室会越来越破。怎么说,让刚进来的我们先适应适应吗,我这么想着,转而走进了初一四班。我扫了一眼,没有什么熟悉的面孔,人好像也来的不是很多,对陌生人不是很热情的我就找了一个人员最不密集的地方坐下了。
最让我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学校居然没有椅子,只有笨重的凳子,怪不得一坐下去就没有小学的那种舒适感,可能是中学就不会像小学那样注意我们的坐姿吧,我当时这么安慰自己。(直到三年之后我上了高中才明白,只有四中是这样的。)慢慢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坐满了整个教室。
我开始打量起我的同学们,突然在人群中我发现了两个熟悉的影子。一个小姑娘,扎着马尾辫,白皙的皮肤,让人动心的双眼皮大眼睛,正在喝她身边的同学兴奋地讲些什么。她是我之前在入学军训里认识的小姑娘黄尚雅,至于脸盲的我为什么会记住她,当然是因为这真的是我认识的最漂亮的小姑娘了,她的声音也如鸟儿般婉转悦耳。可是好看的皮囊却有一个沙雕的灵魂,她并不喜欢别人叫她的名字,她说如果自己取名字的话一定会叫南宫尚雅,在那个雷阵雨年年下的年代,也许大家都对这类姓感兴趣吧,不过之后大家因为她噗嗤噗嗤的笑声,开始叫她南宫噗嗤,最后干脆直接就是噗嗤了。
另一个,是沈哲烨。那时候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子。他拥有着超出同龄男生的身高,不太和别人嬉笑,也不太说话,以至于后来有老师评价他为——忧郁王子,实际上,他和忧郁或者是王子根本就不沾边。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坚信了,他当时,只是不好意思说话,而已。实际上,他拥有一颗和我们一样的躁动的内心,不过,当时没有表现出来,后来他的兄弟们为此,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bb,虽然他一直解释这是爸爸的意思,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名字叫b~b~。
说起来,那个夏天,又有谁是想一直安安分分呆在教室里做个乖乖学生的呢。而五十几个躁动的灵魂的直接后果就是,喧哗的声音引来了我们的班主任,静姐。就像是闸门突然关上,喧哗声一下子就没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寂静。静姐四十岁左右,留着很平常的大波浪,可她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喜欢戴着那时候我们觉得略显夸张的耳饰。她对于我们的喧哗并没有表现出呵斥,也许是突然的安静洗刷了我们之前的喧闹。“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李静,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很高兴认识大家,接下来其他老师也会和你们在课堂上见面。下面我们开始点名,认识一下大家。”她翻开点名簿,开始点名。“冯绮。”“到!”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我这么想着。“陈一磊。”“到!”……“苏澈。”“到!”哎?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那个男孩子的背影好像也有点熟悉,不过我怎么不记得了,难道是小学毕业的我已经年纪大到忘记事情了吗。不过我的思绪很快被一个迟到的家伙打断了,“张峮淼。”无人应答,又叫了一遍,突然从门外传来一声“到!”循声望去,一个白净的少年出现了,他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成了一绺一绺的,发丝下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好像是天上的星星,坠落了人间。
“对不起老师,校门口刚刚太堵了,我一路跑过来迟到了。”哼,果然又是门口那条路,只要一上课就会一直堵在巷子外边,别说开车了,就算是骑个小电驴都堵得慌,这个傻孩子不会是坐在车里等到现在吧。“行了行了,下次注意就好,你随便找个位置坐吧。”张峮淼答应着,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了。
“好了,名字点完我们来排个座位吧,大家把东西拿着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从矮到高在外面排队。”唉,那时候的我已经有了一米六,于是就自觉地站在了女生的最后。教室里面还是两两同桌,一共四组。外面的队伍逐渐缩短,我慢慢往前挪着步子,看着教室里面,嘿,真巧,苏澈和张峮淼坐在了一起,而我们的噗嗤小姐姐在他们前面,bb同学坐在了他们的旁边,这样男生和男生做同桌,男女生隔排座位好像以前也没有过哎。转而到了我,我和另一个女孩坐在了离他们有点远的地方。
“你好呀,我是冯绮。你叫什么名字呀”哎?这不是那个名字好听的同学吗,她和我做同桌哎,看起来是个很热情的姑娘呢!“你好呀,我是秦源嘻嘻嘻。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嗯呢嗯呢。”她灿烂地笑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暂时疏散了我刚进学校满怀吐槽的糟糕心情。
“接下来,大家进行大扫除!不仅仅要擦桌子,还要把附近的窗户墙面擦干净!”静姐一声令下,大家就开使了逢开学必进行的活动——大扫除。一个暑假过去,整个教室都蒙上了一层灰,扫帚、抹布飞扬起这一层一层的尘埃,有了一种热闹的气氛,还伴随着大家跑上跑下,跑进跑出的急匆匆的脚步声,听起来好像也变得愉悦,好像扫走了已经远去的上一个阶段,真正迎来了我的初中。这也许就是大家说的仪式感吧?当时的我不知道我已经走进了人生最怀念的三年,也不知道我即将认识一群希望结交一辈子的朋友。只知道那天放学感觉天空蓝蓝的,阳光也不是很燥,我不由地想喊一句,开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