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走了。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他好像还安静的坐在桌前,桌子上剩下半包烟,一杯白开水,一块吃剩下的巧克力,唱片机里还放着他最喜欢的音乐。他最喜欢在下雨天听着音乐,吃着巧克力,欣赏外面的景色。他很享受这一切。他是怎么死的?我自作聪明的认为,他是带着他以为最美好的事物就此长眠了而已。他不想再被这个纷扰的世界打扰,他只想拥有片刻的宁静。
他出身于农村,家里并不富裕,但还不至于到揭不开锅的地步。爸爸叫何御舢,是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民工,爸爸每次和他讲道理都会说:“我小时候学习可比你好,要不是你太奶奶生病,家里为了给太奶奶治病,把钱都用光了,我现在可是高材生。”每当何御舢说出这番话,他总会信。他的妈妈杨玉锦,是一位普通家庭主妇。年轻的时候,她带着自己的亲侄子去溜达,溜达到了火车道旁。小侄子想要去火车道上玩,可玉锦死活不同意。于是小侄子对玉锦说:“我要去尿尿,你在这儿等会我!”当时玉锦脑子也没有转过来弯,就同意了。一辆火车飞驰而过,她也并没有在意。可过了一会儿她越想越不对劲: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回来?她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吓坏了,赶紧去找小侄子,原来他偷偷溜到火车轨道上玩耍,火车来临之际,他被绊倒了。玉锦见小侄子如此惨状,得了精神病。而她的嫂子似乎恨极了玉锦,恨不得要把她碎尸万段。她曾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锁了整整一个星期。要不是姥姥找人把门撞开,她可能就真的一命呜呼了。据说姥姥把门撞开之后哭的一塌糊涂,玉锦一个星期不吃不喝,已经没了一个人样,用皮包骨形容都显得“低级”。
小两口刚在一起好似干柴烈火,三桶水都浇不灭。三个月过去了,玉锦怀孕了。一大家子人个个眉开眼笑,见了谁都笑呵呵的。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马上就要去分娩了。她和何御舢还有小叔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姑姑家。吃饭的时候,姑姑问了一句:“嫂子,是不是快要生了?”玉锦说:“是啊,预产期到了啊,怎么还没有动静啊。”大家讨论了起来,玉锦嫌太过于吵闹,便独自在一旁坐着。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外面朦朦胧胧,好似天庭美景。吃过饭,喝过茶,便要踏上回家的路。此时的天气,不再是先前的小雾有朦胧的美感,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天气,能平安走到家就已经是万幸了。可偏偏祸不单行,要生了!可是这要怎么办呢,那时候别说汽车了,普通人家连一辆三轮车都买不起。小叔急中生智,赶紧跑到别人家里去借来了一辆三轮车。那个车不是电动三轮车插上钥匙便可以肆无忌惮的跑了,那是靠柴油机作为动力的车,就是说需要用手摇才可以启动。当时,何御舢和小叔是轮番上阵,不停地摇,一刻也不敢怠慢,生怕误了时辰。他俩可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被上帝眷顾了一次。
送到医院,一家子人都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着,一个比一个着急,生怕玉锦在手术室里坚持不住。八个多小时,一宿没合眼。玉锦在手术台上疼的撕心裂肺,豆大的汗珠从玉锦的面庞流下来,她没有放弃,坚持了下来。凌晨四点十分,一声清脆的哭声从手术室里传出,手术室外的人听到之后都蹦了起来。何御舢一直在透过门缝往里看,似乎能看出什么奥妙一样;奶奶在从包裹里拿出各种产妇需要用到的东西,一点也不见吝啬;姑姑和小叔便在收拾病房,等着他们的嫂子和大侄子“凯旋归来”。护士走出手术室,“是个男孩,可惜有点瘦,多给孩子妈妈吃点好的,好喂奶!”何御舢激动中参杂着与玉锦的点点滴滴,流下泪,那是喜悦的泪!就这样,老何家的大孙子横空出世了。
全家人上上下下忙里忙外,全都是为了这个长孙忙活,生怕招待不周就会掉一块肉。玉锦坐月子的时候,爷爷帮忙想了一个他自认为很有文化,很好听的名字:何东星。玉锦听了之后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哭得是这名字很土,并不觉得有文化,不知怎么拒绝老人家的心意;笑便是要谢谢老人家帮着想名字。玉锦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名字配不上他的宝贝儿子,便婉拒了老人家,苦笑着说:“爸,我想到一个好名字,您听听?”老人家明知她是何用意,但也不好拒绝,便听了下去。“爸,您看孩子刚出生哭的那叫一个清脆,干脆名字里带个敏字,第二个字呢,他长大之后一定要做个正直的人,咱就叫何敏正。至于小名...我生他那天大雾笼罩,便叫雾儿吧。”老人家也觉得合适,这样一对比他起的名字很土也没有没有美好的意愿。爷爷一边笑着一边抱起何敏正说:“我大孙子有名字喽,长大可一定要正直啊。”他明知何敏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还是说了出来,可能是为了让玉锦知道他是认同这个名字的。
玉锦得过精神病,一直在通过药物来克制自己,所以她的奶被奶奶称作“毒奶”。她的奶很酸很涩,不敢让自己的大孙子喝这种东西长大。便一改往日吝啬的样子,下了狠心,给自己的大孙子买了几桶好奶粉,才心安理得的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