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两个字入耳,汪天恕神色不变,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哆嗦一下,“怎么会想起问这个?”他虽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声音还是有点打颤,不过夏润南没有察觉到就是了。
“听人说起的啊,”夏润南一脸没所谓的样子,“反正我是不信的,什么狼人不狼人,根本就不可能,世界上要有那种怪物,还不乱了套!不过真要说起来,有些人还就是不如畜牲――”
“润南,别说这种话!”汪天恕突然咬牙,目光也变得凶狠,要咬人似的,“人就是人,怎么能跟畜牲比――”
大概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汪天恕会发火,夏润南愣了愣,气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又不是影射谁,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还是……你在对号入座?”虽然她一直没说,但汪天恕拒绝帮她劝池天放的事,她可没忘,对汪天恕也有不小的怨气呢。
她这句“对号入座”才是真的“指桑骂槐”,汪天恕那么聪明,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哪回事,想起池天放受的苦楚,再想想夏润南对他们的逼迫,他就算涵养再好,也不禁有些生气,语气也冷了下来,“随便你怎么说,润南,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能用常理去解释的,所以你不要对什么事都好奇,不然一定会惹上麻烦,到时候我们也帮不了你――”
“我本来就没指望你们帮我!”夏润南被骂得失了面子,“腾”一下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狠狠看着他,“汪天恕,你,还有池天放,你们不要总摆出一副智者的样子来,动不动就要我别对什么事好奇,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什么什么,我倒是奇了怪了,你们到底凭什么这么说?”
“我是想你明白――”
“不用了!”夏润南狠狠挥手,苍白着脸冷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负得起后果,你们一个一个自命清高,我就特俗,是不是?好啊,我不管你们的事,我不问,不好奇,那你们也别管我!”话一吼完,她回头就走,暗里把自己骂了千万遍:下了班不赶紧回家,巴巴跑过来被汪天恕一顿好骂,这是有病吗?
汪天恕简直挫败得要命,他和池天放都是一番好心,不想夏润南有事,为什么在她眼里,他们反倒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站起来,三步两步过去,一把拉住夏润南,“润南,你别这么激动,你听我说――”
“够了!”夏润南用力甩脱他,而事实上,汪天恕并没有用多少力,这一下身体失去平衡,要不是后背抵上了墙,她非摔个跟头不可!“你什么都别再说了!汪天恕,你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把彼此的命看得那么重,在你们眼里,别人的命就不是命,是不是?好啊,那是你们的事,我保证不再过问,你们也别管我――”汪天恕才要开口,她又阴狠地加上一句,“无情无意的人,没资格管我!”
汪天恕身子一震,呆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偏在这时候,池天放冰冷而愤怒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来,“夏润南,你气的是我,骂天恕做什么?”今天睡了一觉之后,他觉得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伤口都已经愈合得差不多,虽然还有点疼,但不妨碍他工作,这才回了总部。
古静涵把这两天的情况向他汇报了一下,也把汪天恕受到众人猜疑的事说了,他当然不放心,过来看看,却正好听到夏润南把汪天恕骂了个六月飞雪,他不气才怪。
夏润南是没想到会被池天放听到,脸红了红,但气势上却没见弱,梗着脖子反驳,“我说的不对吗?你们――”
“我们无情无意,那你呢,你又多么有情有意了?”池天放冷笑,根本不顾汪天恕的阻止,不客气地骂回去,“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对身边的人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又算什么?”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信任”,夏润南简直是火冒三丈,忘了她平时对池天放有多畏惧,也忘了在这个时候跟他撕破脸,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可这股怒火冲上来,她根本什么都顾不上,嘶声叫,“你别跟我说信任不信任,你没资格!我不是要害人,只是要你帮我救润声,你不愿意就算了,为什么要骗我?”
那天池天放不是见了阳光吗,不是说他见到阳光就会很痛苦吗,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痛苦了,哪里不舒服了?他要不舒服,还会有力气在这边骂人?骗人,全都是骗人的!
一听到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又回到原点,池天放在愤怒的同时,也深感无力,咬着牙低吼,“别再说这种话!夏润南,我没有骗你,我不是不救夏润声,是救不了!”
“我不相信!”夏润南比他叫得还要大声,看她眼神涣散的样子,怕是快要崩溃了吧,“除非你告诉我理由!”
“没有理由,”池天放还是这亘古不变的四个字,“你爱信不信,我没有骗你,问心无愧――天恕,跟我来,我有事交代你。”
看着他们两个一起离开,夏润南浑身无力,倚着墙慢慢滑坐到地面,双臂圈起膝盖,头埋下去,无声地哭起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应该是很久吧,因为没有开灯,办公室里的光线已经有些昏暗,被叫走的汪天恕一直没有回来,大概是不想见她吧――毕竟刚才他们两个吵了一架,他的心情一定不会好就是了。
一直以来,汪天恕都那么维护她,帮着她,她其实不应该那么骂他的,其实要仔细想一想,汪天恕的话很有道理,她是不应该怀疑池天放对她的用心。只不过……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在他们两个眼里,她就是个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小人,她又何必在乎他们怎么看她。
在地上坐了这么久,腿都有些麻了,夏润南颤抖着站起来,感觉整幢大楼都空荡荡的,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那么空旷,那么孤寂,这滋味儿真不好受!她剧烈地哆嗦了一下,逃命似的奔出了总部大楼,站在华灯初上的马路边,她陡然觉得,天下之大,居然没有一个可以让她感到温暖、或者说存有期待的地方,好不悲哀!
“润声……我早知道只有你才是跟我一心的人……可是……”老天爷,能不能不要这样残忍,一定要把润声带走?才止住的眼泪又顺着脸流下来,夏润南哽咽着,徒步往诺亚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