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润南笑笑,那笑容是带着悲愤与自嘲的,“霍天恩,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时候是怎么跟我说的?”
霍天恩晃了一下,闭了闭眼睛,“润南,你觉得有必要――”
“你说,‘润南,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信心再等下去了,我要去念医科大学,没办法照顾你,也没有理由要你等我,所以,我们分手吧’,”夏润南故意学他那时候悲苦而无奈的声音,偏偏又不怎么像,那样子真叫人毛骨悚然,“哈哈,霍天恩,你那时候有没有觉得说这话很可笑?我们在一起了吗,说什么分手?”
“我只是想你明白――”
“我很明白啊,”夏润南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我那时候瞎了嘛,为了治眼睛,又欠了一大堆的债,你前途一片光明,又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医科大,将来的发展必定不可限量,当然不能被一个瞎子拖累――”
“润南?”霍天恩哑着嗓子叫,眼底是深切的痛苦和绝望,“我那时候……的确是为你着想――”
“所以我很谢谢你,”夏润南咬牙,为霍天恩直到这时候还有脸说这种话而愤怒,想扇他一记耳光!“如果不是你的无情,我不会听润声的话,一定要把眼睛治好!因为我要看着,我要亲眼看着,无情无意、背信弃义的人,会落到怎样悲惨的下场!”
她语气悲愤,眼神怨毒,尽管是青天白日,也让人有种冷飕飕的感觉,如果旁边有别人的话,保证以为是见鬼了。
一般来说,一个被别人伤害过的人,特别是女人,见到负心人,总会有一些怨言吧,如果赌咒发誓真的会应验,这世界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死得不明不白。所以说,有些话虽然狠,但听过去就算完,是不用放在心上的。
可霍天恩却不是这样,尤其夏润南最后那句话说出来,他猛地哆嗦了一下,面无人色,嘴唇也颤抖着,眼看着像是要晕过去!“润南,你、你就这么恨我――”
“我不恨你,”看他这样的反应,夏润南反而很开心,“你跟我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我干嘛要浪费精神力气去恨你?”嘴里说着不恨,可没有人知道,她那时候恨有多深!即使过去这几年,她心里的恨意依然没有稍减半分,一直跟自己发誓,终有一天会找到霍天恩,当面跟他问个明白!
可是,她却一直没有了霍天恩的任何消息,她曾经去他读的大学打听过,他们都说不清楚,而事实上那时候他的父母已去世,他则跟在许老身边,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别人不清楚他,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他们会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见面,过往的种种,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起。
霍天恩咬牙,拼命深呼吸,以让自己平复下去,尽管知道夏润南恨他恨得要死,他却并没有打算解释半句,或者说夏润南不会相信他的解释,所以他选择对过去保持沉默。“你恨不恨我,我都无所谓,现在你已经是天放哥的未婚妻,他人那么好,你既然跟他在一起了,就要好好对他――”
“哈!”夏润南怪笑一声,翻了个白眼,“霍天恩,你说这话不觉得很可笑吗?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我愿意跟谁在一起那是我的事,我要对谁好,也跟你没有关系!”她只顾着恨霍天恩,都没有注意到他跟池天放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他那句“天放哥”她根本就没往心里放,不然怎么可能不问。
被抢白到如此分上,霍天恩除了闭嘴,暗暗苦笑,说什么都没有用,就很聪明地选择了敬而远之,“既然这样,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对什么都那么好奇――”
“你也这么说?”尽管怒,尽管恨,可这句相同的话从霍天恩嘴里说出来,夏润南陡地想起池天放和汪天恕对她的警告,“唰”一下变了脸色,“霍天恩,你、你到底是谁――”如果不是跟那两个人有某种渊源,他们怎么可能说出如此相似的话?难道……霍天恩也有什么重要的、甚至是攸关生死的事情瞒着她?
“我是谁不重要,”霍天恩想要苦笑,因为这句废话,可他嘴角却似已僵硬,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总之你相信我,我是为你好――”
“不必了,”夏润南冷笑,拼命压下心里那强烈的、不安的感觉,“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没这个资格!”
霍天恩神情一震,但瞬间恢复如常,“是,我没资格管你,那你在这里等我,又是为什么?”
夏润南一愣,刹那语塞,瞪大了眼睛看他,反应不过来了。
“算了,我不是要跟你怄气,”霍天恩软了下来,“润南,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你好!这世上有些事是不能按常理去推论的,弄不清楚的,就随它去,有时候硬要揭开一些真相,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让更多的人痛苦,你这又是何必。”说完他叹息一声,知道夏润南未必会把他的话听进去,但他能说的就只有这些而已,再不走,难道等她回过神来,再骂他个昏天黑地吗?
看着他瘦弱而悲凉的背影,夏润南突然之间发现,对他的恨也许并没有自己想像得那样深。而且,过去的事也并没有多么重要,她分明觉得,池天放、汪天恕、路天原,再加上现在的霍天恩(这时候她还不知道,霍天恩也是跟他们一样的孤儿),他们除了是一起长大的孤儿,身上肯定还有某种共性,只是现在的她还摸不着头脑罢了。
“明明是你们伤害了我,为什么一个一个都那么冤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怔怔地望着霍天恩消失的方向,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夏润南一跳,她一惊回神,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赶紧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
“润南,你嗓子怎么哑了,不舒服?”是许桐乐,他还挺关心夏润南的,“有没有去医院?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怎么照顾你妹妹?”
“我没事,”夏润南心里暖暖的,能有这么个朋友,也不错,“桐乐,你找我有事?”
“啊对,”许桐乐一下想起正事儿来,有点兴奋,“润南,我又查到一些关于古鱼国的事,没人跟我分享,我就找你啦,是这样,那古鱼国不是一度繁华,富庶无比吗,除了古鱼古玉无可比拟之外,还有一项在今天看来都很高超的技术哦!”
“是什么?”夏润南一下子来了兴趣,紧着追问。
她的态度显然让许桐乐很有成就感,声音也高了上去,“好啦,我也不给你卖关子,你知道木乃伊吧?”
木乃伊?夏润南愣了愣,感觉他这思维跳跃得有点厉害,跟不大上他的节奏,但这玩意儿只要是稍有点历史知识的,就都听说过,就“嗯”了一声,“知道,怎么了?”这跟古鱼国有什么关系?
“古鱼国那项了不起的技术,就跟这差不多,”听筒里传来“啪啪”点鼠标的声音,估计他是一边翻看什么,一边解释,“就是古鱼国人在保存王者遗体方面,有其独特的秘诀,把一种特殊的香料放进去,就会保遗体千年不腐,而且散发着香味儿,堪称世界一绝呢。”
“是吗?”夏润南喃喃着,感觉这有点儿匪夷所思,“那……目前来说,有出土过古鱼国人的遗体吗?”她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与此有关的事,不会是许桐乐在说玩笑话吧?
“那倒没有,”许桐乐哼哼着笑,“不然世界闻名的就不只是木乃伊,还有咱们中国的古文化了。不过,这个可不是空穴来风,有相关记载的,只可惜太零星,很难找到有力的证据。而且,那个保存遗体的方子也早已经失传,据说那种香料是从某种树的汁液中提取,至于是什么树,现在还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夏润南直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了。她断断续续从许桐乐那里得到的资料也已经不少,虽然乍一看起来,这些资料之间没有什么联系,但她就是有种感觉,这些肯定跟什么有关,而且非常重要,可就如同许桐乐所说,这些事情太过零碎,根本就连不成一线,她又不是侦探,头脑没那么灵活,也没那么强的推理能力,目前来说,对于她想要知道的事,还没有什么帮助。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夏润南拜托他再多多找一些跟郎行龙有关的事,就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她吃了一惊,“要迟到了!”该死,只顾着跟霍天恩气,都忘了她还得去上班呢!行了,等着挨池天放的白眼吧――不过已经这个点了,但愿他已经回去了,那就省得再费唇舌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