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集团总部,夏润南一时却没有心思工作,特别是在知道汪天恕和路天原是“净血人”之后,她总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是与此有关的,偏偏又想不起来,或者说意识不到,这感觉真让她抓狂。
而只要想到关于“净血人”的特殊体质,她就总是不期然地想起霍天恩,虽然之前她并没有发现,他也反常地怕冷,但他的苍白和嬴弱却让她有种很不安的感觉:难道……天恩他也是……
“咚咚”,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几乎是本能地站了起来,“谁?”
陆轩昂摘下墨镜,慢慢坐到池天放椅子上,对于僵直了身体的夏润南,看都不看一眼,“你不是记得那些人的样子,画下来给我。”
哎?夏润南的大脑绝对还没有恢复正常运转,愣愣反问,“哪些人?”她对陆轩昂此人有着很深的……畏惧心理,也不知道这一点是从何而来,只要看到他,特别是像这样单独面对他,她就不敢稍有异动,怕被他给怎么样了似的。
陆轩昂似乎被噎了一下,“……天放――”
“啊!”夏润南大叫一声,猛一下转过头去,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你要我画伤了天放的人对不对?我马上画!”她跳回桌边坐下,突然又回过头来,表情有点挫败,“可是我画画的水平很烂,画出来再不像,怎么办?”
陆轩昂看着她,表情怪异。
在他这种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目光注视之下,夏润南顿时无比尴尬,视线四下乱飘,“我、我尽量――”她一屁股坐下去,拿过几张白纸,用铅笔在上面涂涂画画,不时皱起眉头想一会,再接着画。十几分钟下来,这画基本完成,还别说,真有那么七分相似。
从始至终,陆轩昂都不说一句话,沉默得就像不存在一样,可夏润南却分明感觉得到,有两道利剑一样的目光直刺在她背上,让她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终于描完最后一笔,夏润南像是要拿作业给老师看的小学生一样,万分恭敬地把画放到陆轩昂面前的桌上,“你看一下,这个行不行。”
陆轩昂没动,视线在画上扫了一下,抬起头来,“天放伤得如何?”
“呃?”夏润南又是一怔,“你没去看他?”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虽然有点奇怪,但陆轩昂应该是很维护池天放的,知道他受伤,应该会去看的吧。
“我问你他伤得怎么样,”陆轩昂眼神一变,“很严重?”
“没有……多么严重,只是他坚持不肯输血,所以得多休养一阵子。”夏润南被他这严厉的眼神吓到,差点一跤坐倒。
陆轩昂停了停,抓起那张图,起身就走。
“陆先生!”夏润南看他情绪好像不大对,赶紧叫住他,“如果你找到了这个人,你要怎么做?”池天放应该是想要公事公办的吧,也好有理由让徐智钦离开华熠集团,可如果依着陆轩昂这种人的行事作风,会不会――
陆轩昂停了停,转过身来看她,“阴森森”地笑,“你想知道吗?”
呃――夏润南打个激灵,眼前浮现出某种满地断肢的、血淋淋的画面,禁不住脸色惨变,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不用了,你看着办就好。”
陆轩昂沉默着看她一会,这才又转身离开。
他一走,漫天的压力顿时消失不见,夏润南不由长舒一口气,大热天的被他吓出一身冷汗,“这人属蛇的吗?又冰冷又吓人!”
结果她这话正好被进门的汪天恕听见,顺口问道,“谁属蛇?”
“啊?没,没事,”夏润南有些尴尬,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找我什么事?”
汪天恕也没再追问刚才的事,“天放怎么样了?天原一直吵着要去看他,可我觉得不是很方便,她性子你也知道,要是在叔叔阿姨面前失了礼,就不好了。”
这汪天恕什么时候也能想得如此周到,细心而又体贴,比起路天原,简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要是哪个女孩子得他真心相待,绝对是件无比幸福的事。夏润南在心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不是太好,他流了很多血,身体很虚弱,恐怕得好好休养一阵子。”
“那也好,”汪天恕好像不怎么担心,这话一说出来,看到夏润南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忙解释说,“我是说他确实需要好好休养,之前为了集团的事,他劳心费神的,把自己逼太狠了,借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对他来说是好事。”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夏润南不禁哑然失笑:汪天恕跟池天放是兄弟来的,难道他会盼着天放受伤害吗,她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润南,”汪天恕突然叫,眉眼之间有迟疑之色,好像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那天的事,我听说了。”
哎?夏润南一愣,有点云里雾里,“哪天?”
“天原把自己锁在资料室的事,”汪天恕的脸色有点白,大概是在后怕吧,“那时候我还在医院,不知道天原会那么任性,不过幸亏有你,不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那件事吗,你不用放在心上,”夏润南明白过来,“我也是尽自己所能而已,不过,天原也确实有些……冲动了,万一她也出事,天放还不知道有多难过呢。”他会自责,会把所有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这辈子都不用想摆脱掉良心枷锁了。
汪天恕沉默了一下,笑笑,“是啊,天原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作茧自缚,却还是不肯放手,我也劝不了她。不过――”他停了停,看向夏润南,眼神很奇怪,“润南,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天放之间,是不是要一直这样下去?”
夏润南一愣,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怎样?”
“你不是一直想解脱?”汪天恕扬眉,“我不知道天放都告诉了你什么,你又知道多少关于我们的事,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你想要离开他,跟我在一起,没有人会阻止的。”
“什么?”夏润南大吃一惊,都顾不上问他怎么知道,池天放告诉了她一些事,实在是他最后那句话,有点吓人,“我、我现在还不想谈这些……”经过这么多事,她越来越摸到池天放的心,也感受到他对她的信任和依赖,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从来没想过离开池天放,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想呢?”汪天恕笑笑,脸容很温和,眼神却是锐利的,口气更是不容置疑,硬是要逼着夏润南给他一个答复似的,“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何妨痛快一点,做个了断?你不喜欢天放,但我妹妹一直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你也收下了我对你的承诺,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天放,我们四个各自找自己的真爱――”
“谁说我不喜欢天放?”没想到他们兄妹对她是一样的看法,都认定她根本不喜欢池天放,夏润南又惊又怒,同时也深感无力,“为什么你也这么说?你、你和天原――”
“那时候你让我等你,你明明很痛苦,不是吗?”汪天恕似乎看不出她的恼怒,神情仍旧是淡然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某种原因,现在看起来,应该是为夏润声吧,为了她你才不得不跟天放在一起,现在没事了,天放不是你想像得那种人,他也不会再威胁你任何事,我们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夏润南无言以对,感觉心像是在被一刀一刀凌迟,好不难受!是,她承认当初接受汪天恕的承诺,是因为她那时候只当池天放是为了那纸合约才跟她在一起,她对未来感到恐惧,感到茫然,所以才失了主张。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感觉得到,池天放是喜欢她的,而且还把那么秘密的事都告诉了她,她还有什么好苛求的?“我……”
事实上,她现在已是心神大乱,在这件事上,的确是她对不起汪天恕,她怎能在需要的时候,心安理得地享受汪天恕对她的守护,如今不需要了,就一脚把人给踢开?可她已经爱上池天放,爱得很深,抛也抛不开,在这一点上,她真的不想放弃,也不想骗自己!
“我……我同样说过,即使你等我两年,我也未必会跟你在一起,不是吗?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承诺要兑现,你也说过,不需要我的承诺,因为爱情不是交易,你忘了吗?”她看着他,眼神坦然,毫不畏惧。
汪天恕陡地煞白了脸色,半晌无言以对,好半天才苦笑一声,“夏润南,你很好,拿我的话来绝我的退路,这算不算是我自作自受?”
看他如此痛苦,夏润南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可在感情上,最忌讳的就是拖泥带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有些话还是早些说清楚的好。“我、我没这么说,可是……可是我没办法,你和天放,我、我只能负一个――”
“你连考虑都不用考虑,就选择了――”汪天恕停了停,又是一声苦笑,“背弃我?”一见夏润南变了脸色,想要指责他,他立刻接上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对我没有承诺,所以也谈不上背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