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通过多渠道来打听,但还是没有找到能够跟夏润声相配的干细胞供体,不由夏润南不着急莫名,去找许老商量一下。结果她到诺亚医院许老的实验室才知道,许老今天休息,她多方打听才找到许老的家,按响了门铃。
“来啦!”欢快的男声响起来,隔着玻璃门,一个相貌清秀、笑得很开心的大男孩蹦跳着过来开门,跟着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哇!美女耶,找谁?进来说,进来说!”边说着话边一侧身,把人往里边让,眉眼都笑成了一条线。
“我……”夏润南被他过度的热情和直接的赞美给闹了个手足无措,脸也不争气地红起来,“我找――”
“找我爷爷?”大男孩上下打量她一眼,猜测地问。
“嗯?”夏润南一怔,“你是――”
“许桐乐,许仁航的孙子,是梧桐的桐哦,”大男孩笑着自报家门,“我没见过你呀,美女,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找我爷爷来的。”
原来是许老的孙子。夏润南被他愉快的情绪感染,也不禁笑了笑,“你好,我叫夏润南,是来找许老问一下关于我妹妹的事的,请问他在不在?”
“别这么客气,又没有外人,”许桐乐领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我爷爷在楼上做实验呢,说是出来之前不要打扰到他,你也知道的嘛,人上了年纪,总会有一些怪癖,我爷爷更是个中翘楚,就只有委屈夏小姐等一会儿啦。”
夏润南哑然,有点儿哭笑不得:哪有做孙子的,这样说自己爷爷的?“那,就只能多打扰一会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许桐乐直摆手,“平常家里也没什么人,有你这么漂亮的小姐陪我聊天,我求之不得!”
这人,怎么赞美起人来没个完了?他倒是不吝对我的夸赞。夏润南笑笑,从小到大她也听多了这样的话,早已处变不惊,何况许桐乐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轻浮之人,她对他的印象不坏,“许先生也是医生?”
“哪儿呢!”许桐乐猛摇了下头,脸上露出受惊的表情,“我才不要咧!我一看到那些刀枪剑戟就浑身碜得慌,我才不要当医生!我学历史的,在历史博物馆上班,今天正好休息,嘻嘻!”
也不知道许妈妈是怎么生出这么个怪宝来,许家往上数好几代都是行医的,且个个以做白衣天使为傲,兢兢业业,无怨无悔。可到了许桐乐,他却偏偏跟医学天生犯冲,打死不愿意学医,家里人也就只能由了他。
从小到大,他都对历史特别感兴趣,也特别有研究,净鼓捣些奇奇怪怪的记载传说,还如痴如醉的,许家人对此特鄙夷,说研究这个能有什么大出息,可人家许桐乐仍旧研究得兴致勃勃,自得其乐,别人又能奈他何。
夏润南笑笑,“挺不错啊,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且学历史很好啊,可以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许先生肯定是学识非浅了?”
“这个不是我夸口,我知道的很多事,别人都不知道!”一说到历史,许桐乐可来劲儿,才要打开话闸子,楼上有清脆的铃声响起来,他乐了,“我爷爷出来啦,你们先谈正事儿,有机会我再说给你听!”
“好啊,”夏润南知道,有些人喜欢与认可自己言行的人分享所得与成果,再加上她对历史也确实挺感兴趣,就痛快地答应了一声,“那我先谢谢许先生了。”
许桐乐冲着她扮个鬼脸,仰起头对正顺着楼梯下来的许老喊了一嗓子,“爷爷,有位美女找你,我回屋上网去啦!”跟着就一溜烟得跑没了影儿。
“上网上网,就知道上网,”许老唠叨着,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也没见他有多么生气,看到夏润南,他神情不变,点了下头,“坐。”
不知道怎么的,在许老面前,夏润南会不自觉地沉静下去,连头都不敢抬,这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给她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并不是说他的强势,而是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能够拯救世人的博大胸怀,让她大气都不敢喘。“许院长,我今天冒昧前来,是想问一问你,关于我妹妹的病――”
“我多方面联系过了,”许老把眼镜摘下来,习惯性地装到上衣口袋里,“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回应,再等等吧。”
一听这话,夏润南的心就一路向下沉,好不冰冷,“许院长,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我、我是能等,可是我怕妹妹等不得了,万一她――”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生死由命,”许老这么大年纪了,把一生的心血和精力都放在治病救人上,病人与家属生离死别的情景他见得多了,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夏小姐,你急也没有用,目前来说,只有继续等待合适的供体,其他的,请恕我爱莫能助。”
夏润南呆呆看着他,一阵绝望涌上心头,她明明想哭,眼睛里却干得厉害,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许家,楼上实验室的门就被人慢慢打开,霍天恩站在楼梯边,低声问,“老师,那个女孩子的病,是不是没得治了?”看他表情那么沉痛,好像行将就木的,是他的亲人一样。
许老也不抬头,“这两天你一直在问我关于那个女孩的事,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是为了那个女孩,还是为了她姐姐?”
霍天恩咬了下嘴唇,嗓音有些沙哑,“为了我自己。”
许老似乎怔了怔,仰起脸来看他,他却已经转身走了进去。“傻孩子。”许老嘀咕一句,沉默下去。
回到华熠集团,夏润南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为了赶着去见许老,她连中午饭都没吃,脸色看起来就相当不好。正坐在座位上发呆,池天放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打个激灵,定定神,接起来,“喂?”
听出她声音不对,池天放顿了顿才问,“你不舒服?”
“没!”不等他话音落下,夏润南就抢着回答,强打起精神来,“我没事,你有事吗?”
池天放好像生了气,口气一下变得冷硬,“没事我打电话给你做什么,无聊吗?跟客户的联谊会今晚在总部举行,下了班我去接你,去买衣服。”
又买衣服?夏润南暗叫一声“救命”,“池总,我的衣服已经够穿了,我想不用――”“啪”一声,池天放挂了电话,她只有苦笑,“我知道你很有钱,可也不用这样糟蹋吧?”上次池天放帮她买的那些价格不菲的衣服还大部分都躺在衣橱里睡觉,平时上班,她除了换着穿两套职业装,其他的都没有动过――依她现在的状况,哪里有资格穿那种奢侈品出来招摇。
可话是池天放说的,她就算反对也没用,下午六点,池天放亲自开车来接她,见她脸色不好,他先皱起眉头来,“脸色这么难看,到底有什么事?”看她脸色发黄,好像营养不良的样子,该死的,于公于私,他好像都没有饿着她吧,干嘛一副半死不活的样了,惹他生气?
“很难看吗?”夏润南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不在意地笑了笑,“可能因为没休息好吧,还有,我有点儿饿,没什么。”因为昨晚逞强喝了几杯酒,胃里反酸得厉害,今天一整天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才觉出饿来。
这什么破烂理由?池天放白了她一眼,“买完衣服,去吃点东西,联谊会上准备的是自助餐,我猜想你也没什么胃口吃。”
那倒是。一般来说,自助餐除了肉类就是速成食品,要不然就是水果点心,这些个东西,夏润南还真是很少碰。“不用那么麻烦,我……”
“闭嘴。”池天放好像见不得夏润南质疑他的决定,只用两个字就成功让她消音,车子驶进艾格丝地下停车场,他停好车了,“下车。”
夏润南吐出一口气,打开车门下来,她算是发现了一个真理:跟池天放这种人,不用玩客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他还会少生点儿气,也少找她点麻烦。
池天放停好车,两个人肩并着肩往艾格丝商厦里走,夏润南也不是故意要躲着她,可在不经意间,她还是离池天放两步远,紧张得喘气声都不大均匀。
池天放回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好像是要生气的,但为了某种原因,他刻意隐忍下来,“你要真的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今晚这种联谊会,一回半回不参加,天塌不了。”
他之所以想带着夏润南参加,只不过是想通过各种方式让所有眼华熠集团做生意的商家都认识她,等到她以自己未婚妻的身份出现时,别人才不会太过惊讶。
又是这种话。夏润南已经听得多了,不像一开始那样会生气或者觉得难受,只是淡然摇了摇头,“我说过我没事,天放,你可以放心,我真的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弱不禁风。”
是吗?池天放嘴角一挑,似乎冷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自动感应门无声开启,两人好像比赛谁更会沉默一样,无声无息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