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润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她人还在车上时,就已经因为疼痛、失血和惊吓而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周一片雪一样的白,鼻子里是消毒水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差点吐出来。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静得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她小心地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别人在,不禁松了一口气,试着起来,右腿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忍不住“啊”了一声,不敢再动。
用手摸过去,伤口处已经包上厚厚的绷带,应该已经处理好了,只不过麻药的药效过去之后,这尖锐的疼她是注定要承受的了。一想到这里,她就直想把文俊楚那死小子拉到跟前来,扇两个耳光再说!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去偷古钱古玉,自己闯了祸,却要她来替他受这份罪?
她心里咒骂着,知道池天放没有拿到古玉,绝不会善罢甘休,得趁着现在没有人在,先逃回去,找文俊楚把话问清楚再说。说走就走,她咬着牙、忍着疼一点一点挪起身子,看了看穿在身上的病号服,虽然就这样出去不太合适,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吃力地挪过腿,慢慢站起来。
可她毕竟伤得太重,又流了那么多血,身上实在没有多少力气,双腿才一沾地面,双腿一软,往前就倒。“哎呀!”她低低地叫,本能地伸手一扶,还好及时扶住了床头的小桌子,不然非摔得很难看不可。她深呼吸几下,等头脑里的晕眩过去,感觉好点了,这才小心地迈动步子,往门口走。
从病床到门口,总共不过七、八步,可在这时候的她看来,简直比七、八百米还要难捱,伤口疼得太厉害,她走一走,跳一跳,冷汗立刻就顺着额头流下来,她死死咬着嘴唇,以刺痛来强迫自己要保持冷静,艰难前行。
折腾了大半夜,该做的工作也没有做,古玉依然没有问出来,池天放又气又急,脸色反常的苍白,早晨起来在饭桌上跟双亲一碰面,容悦怡就惊叫起来,“天!天放,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跟你那个润南吵架了?”
千不该万不该,容悦怡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夏润南,这让池天放的心情越发恶劣到极点,“什么我的润南,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知死活!她――”本来还想再骂,看到父母吃惊的样子,他恨恨住了口,“没事,爸,妈,这些事我自己解决,你们不用管了。”
话一说完,他拿起外套就走,等容悦怡反应过来追上去,他早没了影,“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气成那样……”
独自开着车,池天放是想一想,就喃喃咒骂一句,连杀人的心都有!其实他除了气,更多的是……失望,应该算是失望吧,生平第一次,他想要信任一个人时,却被无情地背叛和出卖,这叫他情何以堪?
何况根据合约,如果夏润南出卖了他,他们之间的交易就算结束了,他再也不想跟那个女人任何牵扯,但在这之前,必须把古鱼古玉找回来才行!
夏润南,可恶的女人,你最好一直都不说,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后悔开口太晚了!他咬牙切齿地暗暗咒骂着,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然后径直进了病房部。
这时候的夏润南正为了逃跑而做着最后的努力,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她一瘸一拐地挪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就要往外走时,正好看到害她至斯的池天放从走廊的那一头走了过来!尽管还隔得很远,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他身上这种冷冰冰的气质,却不是谁都能有的。
“池天放,你到底想怎么样……”夏润南又气又急又怕,他对付人的手段有多狠,她已经领教过,算是怕了他了!可依她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躲得过?“天……”她心里呻吟一声,无处可逃的情况之下,她只能选择赶紧躺回床上去,装着还没有醒,也许可以缓一缓。
想到此,她赶紧反手关上门,蹦跳着往回走,可她走得太急,都没看清楚是个什么状况,左脚一下绊到挂着吊瓶的架子,随着输液瓶“啪”一声摔个粉碎,她整个人也因为失去平衡而重重砸到地上,右腿被压在左腿下面,伤口一阵撕裂一样的疼,她疼得叫都叫不出来,眼前更是乱冒金星,只能无助地侧卧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池天放在这个当儿进来,见门口没人,眼神一冷,才要打电话找人,就听门里发出一声大响,他心里一动,一把推开门进去,看到这场景,他多少有点吃惊,跟着“夺、夺”的脚步声响起来,他慢慢走过去,停在夏润南跟前,“想逃,还是想死?”看这屋里一片狼籍,玻璃碎片到处都是,如果她想寻死的话,实在是太容易了。
池天放抿紧了唇角,相当生气――他是该生气,之前明明已经吩咐高朗好好看着的,人死哪儿去了,放这女人一个人寻死觅活?其实高朗从昨天晚上一直守在这里,今天早晨见夏润南睡得挺好,就出去买早饭,结果池天放就在这个当儿来了,正是赶早不如赶巧。
夏润南还没缓过这口气,再加上她根本不敢面对男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出。
池天放被她的倔强激怒,弯腰一把抓住夏润南的右胳膊,像拎鸡一样的,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顺手放到床上去,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就势压到她身上!
“你……走开……”池天放的气息近在脸旁,夏润南又羞又怒,忍着疼去推他,却只是徒劳。
“你不是不肯跟我说话,有本事的,死都别开口,”池天放“哧”地冷笑,从他嘴里呼出的气息有一种薄荷的清凉味道,很好闻,“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夏润南拼命别过脸,因为被他压住,她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快,“我、我不知道要考虑、考虑什么――”
池天放气息一窒,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却很明显地尽力压抑着自己,“夏润南,我说过,古玉虽然好,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它,你非蹚这趟浑水,是不是?”
“我不知道!”夏润南急得脸通红,顾不得腿上的伤了,“我没有拿你的东西,昨晚文俊楚才闯进我家,你们就来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池天放直起身体,显然是放弃了“温和”的劝说,口气也变得森寒,“看来你还是不会乖乖听话,那咱们就慢慢玩儿。”
听他语气不对,夏润南的心猛地一跳,“你、你想怎样――”
池天放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门一响,高朗提着早点进来,看见池天放在,脸色变了变,“大哥。”
“我让你看着她,你到处跑什么,是不是想我打断你的腿?”池天放抬起头,目光冷得足以冻死人,因为他这会儿是背对着夏润南的,所以她看不到他的样子。
高朗不敢接话,低下了头,本来他是饿得前心贴后背的,被池天放这一吓,估计就算有燕窝鱼翅摆在面前,他也一口都吃不下去。
池天放抬了抬下巴,“带她走,去亦海别墅。”
高朗赶紧答应一声,把早点随手一扔,过去就把夏润南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夏润南大窘,再加上她心急妹妹的安危,用力挣扎,“我不要跟你去,放我下来,放手啊!”她一拳又一拳打在高朗肩膀上、胸膛上,可这个大个子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疼,一边挨着打,一边大踏步往前走,这情形好像有点儿搞笑。
高朗不恼,池天放却不耐烦了,回身只一伸手,就把夏润南的右手腕狠狠攥在手心,“咯咯”的轻响传来,夏润南已经因为疼痛而叫不出声,他还在毫不客气的用力,“夏润南,你再叫一声,我就拔了你的舌头,再动一下,我就跺掉你的手,你信不信?”
我……信。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话里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夏润南明显的瑟缩了一下,满脸都是惊惧之色,再也不敢放肆。
池天放这才松手,“高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