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别人知道这个名字,更没想到突然有人在自己面前叫出来,路天原大吃一惊,像掉进猎人陷阱的小鹿一样往后退,“你、你――”关于那时候的一切,她一直当成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跟任何人分享的――包括将来可能会有的帎边人。可是眼前这个人――
听到池天放叫出那个久违了的外号,汪天恕知道,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女孩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不会错的!虽然还没有其他的证据,但只要是池天放说是,那就一定是!这一瞬间,他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样好,干脆一把抱住路天原,“真的是你?”
“呀!”路天原失声尖叫,她从来没有跟任何男人这样靠近,鼻子里传来淡淡的清香,她反吓得花容失色,虽然也想拼命挣扎,想推开他,可这种被人碰触的恐惧太强烈了,让她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放手……放手……你干什么……”
“天恕,你想吓死你妹妹吗?”池天放好气又好笑,上去把激动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汪天恕用力拉开,“小豆苗,别害怕,你哥哥不会伤害你的,他只是一找到你,太兴奋了,所以――”
“你说什么?”路天原惊魂未定的,像是怕汪天恕会再扑上来一样,下意识地往池天放旁边躲,因为这个男人笑得那么温柔,看起来好像不会伤害她的样子。话又说回来,她本来还一直觉得汪天恕是个很温和的人呢,原来他也有这么吓人的时候。
见妹妹这么排斥自己,汪天恕急得摩拳擦掌,要不是池天放抓着他,他早就又冲上去了,“天原,是我,是我,我是你哥哥,你仔细看看我!”
“哥哥?”路天原一呆,瞪着汪天恕的脸左看了右看,根本就不敢相信,“我、我哥哥他、他心口有块、有块胎记――”
话没说完,汪天恕一把抓住自己的衬衣,猛用力往两边拉开,露出心口那块红色的胎记,“在这里,在这里!天原,我真的是你哥哥,我是天恕,我是你的亲生哥哥!”
路天原嘴唇哆嗦着,目光从他心口移到他的脸上,慢慢开始相信这不是梦,禁不住又惊又喜,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扑进哥哥怀里,放声大哭,“哥哥!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不早点找我……你不知道,我好害怕,好害怕……”
汪天恕抱紧了她,抱紧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不住拍着她剧烈起伏的肩背,眼里含着泪,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天原乖,别哭了……是哥哥的错,都是哥哥的错……”其实,他有什么错呢,当年在孤儿院被分别收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收养他们的人不愿意同时收养兄妹两个,他们就只能被迫分开。
“就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路天原像小狗仔一样往哥哥怀里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不管我,不要我了,你不是个好哥哥,呜……”
池天放抱着胳膊在一边看,听到这话耸了耸肩,这个小豆苗,还跟当年一样任性,不讲道理。当年分开时,路天原才只有六岁,其实很多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但唯独对于这个哥哥的一切记忆,应该是鲜明而深刻的吧,不然她又怎会记得汪天恕胸口有块胎记,用这个来确认哥哥的身份。
就在这兄妹两个抱成一团,一个哭一个安慰,没完没了的时候,脚步声传来,有人慢慢停了下来,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池天放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不禁一愣:“润南?”她怎么会在这里?
夏润南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是震惊地看着那边还没听到动静的两个人,简直反应不过来:她一直就在为汪天恕和路天原暧昧不明的关系而苦恼气愤,也一直在等着汪天恕一个解释。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她只是来看看妹妹而已,却看到了这叫她彻底对汪天恕绝望的一幕:看他们两个这个样子,难道是互相告白完毕,订了终身了?
“润南,你来看你妹妹?”池天放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见她不说话,脸色忽然那么难看,就过去扶住她的肩,“是不是你妹妹的病又有什么变故?你――”
“不,没什么,”夏润南回神,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温柔地笑了笑,虽然笑容有点儿僵硬,但没什么太大的破绽,“润声的情况挺稳定的,我是路过这里,没想到会碰上你们――”
“润南,你来的正好!”汪天恕总算知道她来了,放开路天原,拉着妹妹的手到她面前去,高兴得眯着眼睛笑,“润南,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天原吗,我就觉得奇怪,原来她是我妹妹,她是我从小就分开的亲生妹妹!”
“我不――”看到这种情景,夏润南已经不想再听汪天恕的任何解释,她才要冷冷堵回去,但在听到他后面一句话时,接着就愣了,“妹、妹妹?”就是说汪天恕对路天原那么在意,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血缘?天,之前她就算想千万遍,也绝没想到会是因为这样!
“是啊,”汪天恕抚摸着妹妹的肩膀,神情极其宠溺,“我们分开很多年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我真是……太高兴了――”
“好了,”池天放适时插进话来,“我们太吵了,看看他们都在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话吧。”
夏润南愣愣地看他,明明有很多话要问,却没了头绪,“哦……”
四个人从医院出来,找了间清静的冷饮店坐下,每人叫了一杯饮料,一边喝着,一边说话――确切地说,是他们三个在说话,夏润南始终保持着沉默,听他们回忆从前的事,互相问起有没有其他同伴的消息。
尤其是汪天恕,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抛给路天原,从小到大,过去现在,问得那叫一个细,想要把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问的一清二楚一样。路天原一边吃着冷饮,一边细声细气地回答,还不时抱住哥哥的胳膊,怕他会突然消失了一样。
从他们的谈话中,夏润南才知道,他们几个都是在一个叫“罗森孤儿院”的地方长大的,虽然已经十几年了,但这个孤儿院还一直存在着。“还存在?”夏润南愣了愣,忽然很想看一看,池天放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嗯,”池天放点了点头,“罗森孤独院是个人办理的,条件很苦,不过孩子们也很懂事,孤儿院大部分的资金来源,都是靠从那里出去的人来提供,政府只资助很少一部分。”
听他把事情说的这么详细,汪天恕兄妹脸上都有惊讶的表情,好像没想到他会把这些事说给夏润南听一样。
“包括你们吗?”夏润南却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很自然地反问。
“那是当然,”汪天恕接过话去,开玩笑地说道,“天放可是华熠总裁,身家无以计数,财大气粗的,他对孤儿院的资助那可是不遗余力,孤儿院那边已经在商量,不如把罗森孤儿院改名为池氏孤儿院得了。”
“得了吧你,”池天放白他一眼,“少扯这些没用的,润南,别听他乱说,近几年孤儿院已经准备由政府接管,合并到别处去,我们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夏润南下意识地点头,问也没处问去。不过,她倒是感觉得到,路天原虽然没跟她说道过几句话,但对她却有明显的敌意和防备,尤其是当池天放看着她说话,或者对她有些很自然的照顾动作时,她的眼神就更冷,好像被抢了什么一样。
难道……她喜欢天放?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夏润南自己也吓了一跳,猛地看向路天原,果然不意外地在她眼里捕捉到丝丝的恨意,不由她不蓦然心惊:他们这些人的重逢,对他们自己来说可能是喜悦,而对她来说,也许就是一场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