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踏着月影,追着夜色,不顾细雨的挽留,健步如飞,憋着一口气便回到了吴器所,众人听见门开声,都出门迎接,给吴楚撑伞。
吴楚气喘吁吁,进屋后从兜里掏出血柳,让杜棠赶忙去泡茶,随后又将银两全拍放在了桌上。
“少爷,您哪来这么多钱!”
“别问!反正不是偷的!”
吴楚坐在木椅上,将手搭在伍士年背上,将对方摇醒,见桌上放了一杯茶,没顾得温凉,就一口气吞咽了下去。
伍士年醒来,发现吴楚已经回来,也是高兴,问道对方带来的女医身在何处。
“我没让她来。”
“这吴敬你不想救了?”伍士年不明白吴楚这一去一回,到底干了些什么。
“放心,有得救!”
“茶来喽!少爷请!”杜塘不知道血柳茶是用来治病的,反而单独给吴楚倒了一杯。
吴楚哭笑不得,便不再麻烦对方,自己端起茶杯,走向躺在床上的吴敬,捏住对方下巴,将茶灌了进去。
“再来一杯!”随后把空盏递给了杜塘,并且示意对方别过问。杜塘也不在意,又跑去了厨房。
“少爷,这光喝茶也没用啊,伍大侠下午给掌柜点了三次穴,都没有治愈,哪能是几杯茶就能治好的。”
吴楚不想费口舌与众人逞能,闭目养神,在等下一杯茶。
杜塘又端来一杯茶,见吴楚闭着眼,便没想打扰,学起了对方的动作,将茶又倒入了吴敬嘴中。
“咳!咳!”
吴楚猛然睁眼起身,众人也听见吴敬的声音,都围在了床边。
吴敬先是猛咳几声,吐出了几口血痰,然后脸上的紫黑色慢慢褪去,恢复了正常面色,眼皮睁开,眼珠绕了几圈后,又闭上了,最后睁眼看着众人。
吴楚扶着吴敬坐在了床上,掀起后背的衣物,发现淤青已经散去,虽然还有一些痕迹,但已经构不成问题。
“少爷您回来了?”
吴敬自从被刘爷打晕后,便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见到自己在吴器所屋内,便放心了。
“对,敬叔你还有哪里不适?”
“已经没什么感觉了!除了腰有点酸!”吴敬用手摸着腰,吴楚见状也将手放在对方腰间,动用内力,按摩伤痛部位。
“那是后遗症!正常人吃我一指都会酸上一天,你被我点了三次。”伍士年转过身,不敢看吴敬,说出了原因。
“刘爷呢?”吴敬也不在意,想起在庆阳楼的事,便问起刘爷。
“被我所擒,本押送官府的,却被狗官放了!”
“这下糟了!那刘爷之父乃是恭王身边的红人。这下麻烦大了!”
“敬叔,恭王的事我已听别人说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少爷,还不赶快动身回堡,有你父亲在,谁也不敢动你!”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还有些事要办,估计要等几日了。”
“我睡了这床,那少爷您今晚住在哪里?”
“我找家客栈便可,敬叔不必担心。”
吴楚将对方的被褥盖紧,吩咐众人照顾好吴敬后,便作别带着伍士年离开了。临别之际,从锦绣包中取出了十两银子交给了杜塘,让它自己定夺,只要别亏待了众人便行。
………
李广这边也是半路搭了辆拉货马车,到了有柳村附近,趁着天黑,溜回了家中,不敢开门,而是翻墙入室,未敢开灯。
即便自己已是谨慎从事,但还是北青衣老者派的人发现了,李广才刚进家门不久,却看见了一堆火把离屋越来越近,青衣老者率领一帮人,将屋围住,独自一人走向门前,右手捏住铁锁,几乎没有用力,轻轻一扣,那锁环便如同脆骨一般,断成了两截。
青衣老者吩咐众人紧紧围住房屋,推开了门,一人走了进去。突然伸手一架,在常人看来,一定不明白对方伸手是何意思,却不知这一下是挡住了李广的用力一击。
李广见偷袭不成,便用腿踢开对方的手,又是伸拳直朝面部,却又被轻松拦下。
虽然自己武功远远不及对方,可是这种情况下,一旦出手便没有退路了,而且心中为了吴楚,即便搭上性命,也不后悔。
李广后撤几步,青衣老者步伐不紧不慢,气息丝毫没有被刚才那两拳所干扰,虽然只是一白发老头,但气势却逼得李广冷汗直流,犹豫蚂蚁撼象,自己便是蚂蚁般不自量力。
紧接着又是一拳,虽然这次自己跳在了半空中,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却仍然被轻松挡下,自己那石头一般硬的拳头,打在对方手掌上,反而是自己被震麻了。
青衣老者再近两步便到了自己身前,李广已经绝望,跪在地上,像是等待审判一般,刽子手在悄悄到来。
本来自己已经闭眼,心中也没有半分留恋,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扶起自己,进了屋内。
“点蜡烛。”青衣老者声音平淡,不仅没有恐吓的意思,反倒是有些慈祥。
李广不知所措,赶忙从柜中翻找出烛台,然后点燃,微弱的烛光正好照在青衣老者的脸上,对方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火苗几乎都被这锐利的眼神吓得一直闪动。
“尊老。”
李广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自己刚才那几拳也确实无礼,本以为对方是来杀自己的,却不曾想到再见面是这种场景。
“大岁死在怒阎散之下的。”
“可是那毒药只有贺运家才有!”
“我已经把他杀了。”
“什么!尊老,莫非毒是他下的?”
“没错。”
“现在你只需要对村人说,是那异乡人为了洗冤而杀了真凶,我以后也就不再怪他了。”
“为何要说是楚兄所杀?”
“杀人偿命,可我身为尊老,若是杀了本村人,岂不是坏了规矩。所以,就假借他人之手,替大岁报仇。”
“我会下令不再追杀,只要他不再来有柳村,便可无忧。”青衣老者双手搭在桌上,眼神依然没有变。
“这般最好!我早就说过,楚兄不可能是凶手!”
“好,明日村庙,我会替你作证,村人都会等你。”青衣老者说完,别离开了李广家,转身之际,那一直晃动的火苗,也随着熄灭了。
“尊老走好!”李广又将蜡烛点起,几乎兴奋到失态,刚才便想大笑,但还是憋住了,见对方走了后,开始替吴楚庆祝。
“走。”青衣老者吩咐众人熄灭火把后离去,随后露出了几乎病态一般的脸色,双眼睁大,嘴角扬起,露齿不笑,一跃而起,不知踪影。
李广脱去衣服,倒头睡下,只盼着明天便可洗脱吴楚的冤屈,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一道黑影突然从屋檐落下,正好困在月光里,旁边胡乱堆积得到落叶被这风带起,微微卷动,飘到了很远处。
青衣老者到了贺运家中,将事先写好的一封书信,塞在了茶杯下面,然后将藏在床底下的尸体拖出,背起来朝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