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79年,农历乙未年,夏至。
星辰点点,罗列夜空之上。流星璀璨于天际,极速而梦幻般滑行,直落九霄。
并州,云中郡。
山坳之中,树木郁郁葱葱。坡下繁花锦簇,生机盎然。
村庄坐落其内,空灵隽永,静谧祥和。
座北朝南,依山傍水。两条小溪,顺山而下。环绕村落,曲折蜿蜒;汇集于千米之外。
雨后清晨,空气清新淡雅,鸟鸣莺啼于林内,香气四溢于花间。
所谓蜂忙蝶舞,草长莺飞,世外之方寸也!
平和的小村庄上,飘扬炊烟缕缕。
山风偶然拂过,嬉戏于阵阵炊烟之间,似含羞少女般袅袅远去。
初春时节,鲜卑毫无人幸的掠夺,并没有打扰这里的安详。
村子的隐秘,使其保持数十年的太平。
经年未历劫难的村民,朴实且安逸的生活着。
村子里,有间不大的杂货铺子,承载着村民日常的需求。
货郎君的本名,村民早已记不得。都知道他是十几年前与小君避难;才来到村里。
本家复姓皇甫,为人和善。略显英俊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村里哪家倘若有了困难,绝对第一个伸出援助之手。
乐于助人的品格,令村民都赞叹不已。
久之,村民便都亲切的唤他一声“货郎君”。
与往日不同,总是一脸温和笑意的货郎君,今天却是满目忧愁!
路过往来的村民,虽然皆知货郎君为何事忧伤。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与他。
此皆因货郎君长子,皇甫恒之故。
今日一早,十三岁的皇甫恒;突然昏厥于村外的河水之中!
幸好有村民经过,才将其救起。否则跑不了溺水而亡的下场!
北地村民皆豪放!一声呼喊,差点引来全村老少相助。
当众人慌乱的将皇甫恒抬至岸边时,其早已昏迷不醒!气若游丝。
看着出去时还生龙活虎的儿子,回转时却奄奄一息,一副大限将至的状态!其母玉愫更是数次昏倒在病榻前!
转眼一天过去,并未见皇甫恒有所好转。
货郎君不远几十里,往县城求医,终得回转。
当县里有名的‘圣手医匠’王信,满脸遗憾的摇头示意时!
众人心中皆是一阵悲凉!而夫妇二人更是悲伤欲绝!
“吾儿真的无药可医了吗?”玉愫满面凄楚的问到。
咳咳!
“对于令郎的病情,老夫也是一知半解!始终不得医治法门。”
王信捋着胡须,满脸疑惑的说道:“按说此子体魄健硕,不该如此?怎会犹如失魂一般…”
嘿!他这不说还好点,一说失魂!大家伙难免迷信鬼神之说。
热心的村民,七嘴八舌参言搭语。
有的说:“要不去香门拜一拜。”有的说:“可以求取太平道的符水一用。”
一时之间,夫妇二人也是难以取舍,不知所措。
王信摇着头,满脸苦思般离开。村民也都识趣的各自散去。
屋内只剩一家四口,两个愁眉苦脸,一个昏迷不醒。还有一个在那卖萌…
突然!玉愫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惊呼道:“夫君!可还记得前些天经过的道人?”
货郎君亦是如梦方醒!“对呀!他不是说我儿将有一劫!如遇此劫,可寻他解救。”
“可是…”玉愫欲言又止般说道:“可是他的要求是收吾儿为徒。我看这些道士,神神叨叨的…”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的了这些?我这就去寻他来此。”货郎君忙三火四般出门而去。
“你知道他在哪里呀?”玉愫急忙站起身,跑到门口追问到。
“我知道,三十里外的城隍庙。”货郎君的声音逐渐远去。
与此同时,城隍庙内,一道人盘坐于神位之下。猛然睁开的双目,如芒似電!闪烁惊人。
“嗯?变了?果真如此!”道人的手指不断变换,似乎在掐算什么。
“即是你我,有这一段师徒情分,因果关系。那么便全了它,会如何?”道人极为霸道的自语到。
“嗯!不用你来,贫道这便前往。”言罢站起身行,几步便出得门外。
道家大能!“缩地成寸”。
未等货郎君走出村口,便见一道人从远处,极速而来。
犹如鬼魅闪现一般!惊的货郎君目瞪口呆!哑然失色。
站在货郎君身前,道人笑而不语。等待其从惊恐中醒来。
良久,货郎君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道长。不!仙长。”
“好了,带我前去。”
“哦…”货郎君眨了眨眼睛,心中暗道:“常闻兄长之言,天下奇人异士良多!今日方知然也。”
遂急忙收回思绪,前方引路。
道人立于病榻前,看着昏睡不醒,气若游丝的皇甫恒,淡然一笑。
遂转头看向神情紧张的两人。“此子可救!”
道人伸手阻止了情绪激动的二人。“贫道曾言,此子当为吾徒,随吾游方三载。不知贤伉俪,可从之?”
呃…
玉愫神情一顿,刚要开口商讨。不曾想货郎君却满口答应!
见夫君躬身一礼。“吾儿师从仙长,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不必如此多礼。贤伉俪也是热血儿女,忠贞之士。贫道亦是钦佩有加!”说着将货郎君扶起。
夫妇二人听得此言,皆是神情一震!眼神惊恐。
心中不由大骇!“仙长是…?”
“方外之人,不管其中之事。贤伉俪不必多心。眼下以救人为要!”
说着右手呈剑指,夹着一张小小的符篆。
急!
剑指抖动间!符篆自燃,飘于皇甫恒头上,消散于无形。
“为师予你召回本源魂魄,能否融合,便是你自己的造化与功德了。”
道人手捻胡须,淡然一笑!“七日后,其自会醒来。那时贫道会再来。”
说着便走向外门,三晃两晃便消失不见。
一连七日,夫妻二人轮流守护于病榻前。不辞辛劳,更无怨言。
皇甫恒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如同被碾碎了一般!疼的他是闷吭连连!汗如雨下。
灵魂不断的被撕裂、填充、从组。犹如百斩钢一般,千锤百炼,苦不堪言!
仿佛与时间之中,遨游千年。
双眼微动,慢慢睁开。阳光瞬间入眼,却未觉刺目。反而有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皇甫恒习惯性的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猛然惊醒!
映入眼帘的却早已物是人非。古朴的雕刻,镶嵌于家具和床榻之上,幔帐挂于床榻两侧。
显着很矮的桌子上,摆放着整齐的泥制茶具。旁边放着一些不知名的吃食和干果。
“这是哪啊?设计的还挺别致温馨。复古也算是流行的元素之一吧。不知道自己这是宿醉在哪里?”皇甫恒如是的想着。
目光落至脚下,不觉一愣!但见一美貌妇人,以手托腮,伏于床榻小息。
突然!血脉里涌动着强烈亲近之意。让皇甫恒神色恍然!
自己的身体与思维,对此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抗拒!好似本该如此。
“母亲?”不由自主的呼出声来。
玉愫听闻呼唤,赫然惊醒!美目惊喜的看着神情略显呆滞的皇甫恒。
“恒儿”
妇人睁眼的一刹那。皇甫恒的心,狠狠的一颤!
从妇人眼中,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关爱与温暖!
“这!她是谁?她是谁?”
啊!
那种撕裂灵魂的感觉再次袭来。身体不受控制的翻滚两下,再度昏睡过去。
“恒儿,恒儿!”
玉愫惊慌失措的抱着皇甫恒,脸上担忧之色显露无遗。
“夫君!夫君!”
皇甫易匆忙赶来。
“恒儿如何?”
“刚刚醒来,又…又昏睡过去了。”玉愫泪眼婆娑的回道。
皇甫易急忙上前查看,见其呼吸均匀沉稳,一颗心才算堪堪放下。
将妻子搂在怀中,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恒儿可能是大病初愈,精神匮乏。所以才昏睡过去。玉儿,不必担心。”
玉愫闻言,点了点头。
皇甫易看着妻子心力交瘁,精疲力竭的样子,甚是心疼。
劝慰妻子回内堂休息,顺带照看女儿皇甫月。
两日之后,皇甫恒一袭青衣,负手而立于园中。
微风轻拂衣袂,束发飘扬,好一英武少年郎!
望着游走于风中的云朵,皇甫恒暗自叹息道:“自己应该是赶上这股穿越潮了。但具体给咱扔哪了?”
“咱也不敢问,不敢探寻。”
面对父母关切的神情,皇甫恒也只能默不出声,沉默以待。
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让人给你切片观察喽!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也’。
虽然二人满目皆是关切之意,但皇甫恒一时困窘,却也难以启齿。
毕竟前世,无根浮萍游走人间,无人问津冷暖自知。
偶然得此亲情,暖若阳春。既想拥有,又怕消散无形空留悲切。
正待皇甫恒想的入神之际,身后传来蹑手蹑脚的声音!
二次醒来的皇甫恒,感觉自己的灵识,似乎出奇的强大!方圆百米之内,背向可知其踪。
对此,皇甫恒还是满怀激动,老大慰怀。平凡的自己,终于有了丝丝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