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白夜随手拿开覆在脸上的血书,看向门外,那里有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
下意识地想要从躺椅上起身,却感觉到前额传来一阵阵空虚之感,白夜只觉得头晕目眩,无奈只得继续躺着。
白夜轻轻晃了晃脑袋,发现其中好像少了点什么,当下便再次闭起眼睛,开始感受前额中发生的变化。
心念一起,潜藏在血肉之中的属性之光便尽数浮现,刹那之间,便将白夜的身体渲染成了晶莹的白玉。
属性之光充满肉体,紫府之门便可自然浮现,但是这一次,在白夜的前额之上,却再也没有浮现那微如尘埃的“黑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微如尘埃的“空洞”。
白夜有些惊讶地感受着那“空洞”,原本占据那个位置的,应该是紫府之门才对,如今却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紫府之门不见了,白夜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作为肉体中唯一一处命魂无法到达的地方,因为紫府之门的存在,所以导致命魂无法充满肉体,而此时紫府之门消失,便意味着肉体与紫府之间的天地玄门已经打开。
虽然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结果来看,白夜知道,自己已经有一只脚踏进无极境中了。
紫府之门本属肉体,如今消失,便意味着肉体从此有缺。白夜努力回想着中年男子的话语,万物平衡难动,万象失衡始发,唯有有缺,才能有变,而这也是修道之人为何必须将肉体中的紫府之门轰入紫府中的缘由。
水在没有任何空隙的瓶子里,是无法流动的。紫府之门的消失,就好比为瓶子腾出了一丝空隙,从此以后,瓶中的水才可以流动,可以变化。
白夜此时隐隐地有些兴奋,控制着自己的属性之光去接触那空洞,他发现竟然依旧有一股排斥的力量在阻挡着自己的属性之光,当下便是有些诧异。
略微思索了一番之后,白夜有了一点猜测,当下便开始牵引外界的天地之光进入体内,想要让自己的属性之光再次壮大一丝。
在紫府之门消失之前,肉体中早已没有可供容纳属性之光的空间了,但是在紫府之门消失之后,所腾出来的那一丝空间,便是为属性之光提供了可以壮大一丝的条件。
如果说紫府之门所在的空洞是命魂无法直接进入的地方,是阳鱼中的阴眼,那么想要将命魂灌入其中,便只能通过间接的手段,使命魂直接出现在那空洞之中。
白夜感受着天地之光的进入,短短几息之间,便让自己的属性之光又壮大了微如尘埃的一丝。而因为自己的属性之光早已充满了肉体的所有角落,所以那最后出现的一丝属性之光,竟是凭空出现在了紫府之门原先所在的空洞之中。
白夜感受着前额处再度充盈的感觉,只觉得此时天地间的一切都变了。空洞从被肉体性质的紫府之门占据,变为被命魂性质的属性之光占据,在这个过程中所产生的变化,使得白夜的感知能力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感受着更多的光,感受着更远的光,感受着更小的光,感受着更弱的光,白夜只觉得此时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自己对于天地之光的感知能力瞬间迈上了新的台阶。
那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那微如尘埃的一丝白光安静地栖息在紫府之门原先所在的空洞里,如同一个白色的小太阳一般,散发着与白夜体内其他属性之光截然相反的威势。
空洞之外的属性之光充满了生命的气息,而空洞之内的属性之光则是充满了毁灭的威势。这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再次让白夜想起了太极图,那阴眼中的光,与阳鱼中的光,自然是代表着截然相反的力量。
回想起中年男子所说,占据紫府之门原先位置的属性之光会成为肉体中的命魂之引,而被轰进紫府中的紫府之门,则会成为紫府中的肉体之引。
命魂之引与肉体之引皆属于自己,所以通过感受二者之间那种本属同源的联系,便可以感知到冥冥中的紫府之所在,白夜默默地想着。
细心体会,白夜将注意力集中在前额那微如尘埃的命魂之引中,全力感知着那从前额中消失的肉体之引。
没有想象中的困难,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白夜在刹那之间,便感知到了那消失于体内的紫府之门,那是自己在紫府中唯一的肉体之引。
微如尘埃的黑点静静地悬浮在“无”的世界之中,就如同微如尘埃的白光静静地悬浮在白夜的前额空洞之中。
通过肉体之引,白夜的意识第一次“看见”了真正的紫府。
那是一片“无”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之中,上下皆无,四方皆无,古今皆无,九属皆无,唯一的“有”,便是作为肉体之引的、那微如尘埃的、形如黑点的紫府之门。
白夜在此之前从未真正了解过“无”的状态。
无是看不见吗?若是看不见又谈何看见无呢?无是听不见吗?若是听不见又谈何听见无呢?无是碰不到吗?若是碰不到又谈何碰到无呢?无是感受不到吗?若是感受不到又谈何感受无呢?
尽管有着如此之多的矛盾,但是白夜却通过肉体之引,有生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了解到了那玄之又玄的“无”的状态。
开辟紫府无边际,原来真正的紫府,在开辟之初,竟是一片虚无。
自从紫府之门作为肉体之引被轰进紫府后,“无”的紫府中第一次存在了“有”的概念,也第一次存在了可以被开辟的可能性。
孤零零地存在于“无”的世界中的肉体之引,就仿佛天地初开前的先天灵胎,是万物生发的根基,也是一切起源的起点。
白夜心头涌现一丝明悟,却无法说清楚到底悟出何物,借着那一丝微妙的感觉,他开始控制属性之光进入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