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国的街道上一片混乱。
大量的房屋倒塌,使得入目处尽皆变成了废墟。人们在飞扬的尘土中漫无目的地奔跑,似乎是在躲避着自己内心中那看不见抓不着的恐惧感。
白夜望着天空中的中年男子,挥舞着漆黑如墨的巨剑,不断地借助空间裂缝穿梭在黑龙的周遭,像是在殴打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朋友一样,将其虐得体无完肤、哀鸣不止。
上一瞬,剑脊拍碎了黑龙的龙头;下一瞬,剑刃斩断了黑龙的龙尾;一眨眼,一道黑光掠过黑龙的龙爪,将其尽数砍断;一闪念,无数的兵器漫天飞舞,无一落空地插遍了黑龙的全身。
整个过程只在一息之间,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天空中坠落着仿佛小山一般的黑龙断尾,而后又坠落着仿佛高塔一般的黑龙断爪,因为战斗的地点处于极高的天空,所以尽管坠落的速度极快,但是在人们的视线中,却好像是西沉的太阳般缓慢。
殷红的龙血遍洒长空,如同落雨一般,纷纷扬扬地向下飘落。
就在黑龙的断尾与断爪即将砸落大地的时候,那里无数的漠国民众看着头顶如同小山的坠物,一时之间竟是忘记了哭喊,也忘记了逃跑。
白夜瞳孔一缩,视线中突然有一冲天的高树拔地而起,无数的藤蔓编织,眨眼之间壮大生长,如盖的树冠仿似一只遮天的巨手,在间不容发之际接住了坠落的龙尾,终是使其无法落向地面了。
与此同时,大地震颤,废墟之中岩石汇聚,眨眼之间便有一方圆百丈的石人头颅生成,而后迅速上升,在一片隆隆的巨响中,不断地显露出其下的巨大身躯。
两个呼吸之后,一高约千丈的巨型石人伫立于大地之上,面对着坠落的龙爪,其动作迅如雷电,丝毫没有大块头的迟钝,竟是双手一抓,便直接抱住了从高处坠落的巨大龙爪,带起了似海的灰尘。
白夜此时置身于土色的尘雾之中,虽然借助光的净化能力,得以屏蔽着外界的灰尘,但是却再也无法清晰地看到天空中发生的一切。
三只宛若断峰的龙爪仍在坠落,灰尘之中,仅能看到巨大的阴影正在视线中极速地放大,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周遭湿气顿起,眼前浮动的灰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归地面,白夜瞪大了他红色的眼眸,震惊地发现周遭不断地生成着一个个透明的蓝色水泡,片刻之间便将所有的漠国民众都保护在了其中。
脸旁突然闪过一丝锋锐之气,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伤口,宛若被利剑划过一般。白夜下意识地摸向伤口,而后便看到了手指上一缕淡淡的血迹。
正在发愣的时候,无数金色的光点凭空形成,将头顶的天空点缀得如同星河,白夜仔细地观察之后才发现,那些金色光点竟是一片片微如指盖的金属片。
下一刻狂风骤起,平地掀起三道接天连地的青色龙卷,牵引着漫天的金属片,如同三柄造物神器一般,直冲那三只坠落的龙爪。
风吟似啸,碰撞如雷,白夜听闻到一阵刺耳的切割之声,下意识地望向天空,只见那纵横数百丈的龙爪被三道金属龙卷风一一笼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碎裂,如同进入了绞肉机一般,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碎作了漫天的血肉之雨。
白夜傻傻地站在原地,置身于血雨之中,一时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那坠落的血雨在抵达地面的时候,不断地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在岩石上、废墟中、沙漠里肆意的破坏,转眼间便将大地蹂躏得千疮百孔。
暗属性诡异无常,龙血又天性暴烈,那种腐蚀性是一种能量层面上的摧毁。幸好之前的蓝色水泡将漠国的民众庇护在了其中,隔绝了血雨的侵蚀,也避免了人员的伤亡。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白夜并没有受到蓝色水泡的保护,在发现血雨中蕴含的腐蚀性之后,他控制着自己的属性之光,于身前形成了一层光质的保护罩。
借着光的净化能力,每当血肉撞上光的时候,便会被净化之力蒸发成虚无,倒也不比那蓝色水泡的防护能力弱上几分。
不过这种场面并没有持续很久,天空中,中年男子从衣襟中随手抽出了一柄长约百丈的夸张巨剑,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天而降,一剑刺入了黑龙的龙脊之中。
一声凄厉的龙吟响彻天际,白夜望着那条遍体插满了各式武器的万丈黑龙,莫名的就想起了之前的自己,也是这样被中年男子用各种武器以各种方式折磨着。
只是,如同一座高塔般的巨剑,白夜还是第一见到,不自觉便想起了问剑楼的造型。
那巨剑的剑柄前粗后细,被中年男子握在手中的部分,大小如常,正是剑柄的最末端。对比那百丈的剑身,看起来就如同牙签一样。
中年男子挥舞着手中的巨剑,因为刺穿了黑龙的躯体,所以便将那黑龙也带得上下浮动。在斩开了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之后,中年男子拖着巨剑与黑龙,一头扎入其中,数息之间,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再无踪影。
而在那之后,天地之间的空间裂缝也都开始缓缓地愈合,如同痊愈的伤口一般,在十几个呼吸之后,便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无风无云,夕阳西下。似血的红光照耀着大漠,也照耀着废墟,劫后余生的人们带着茫然的神色,望着毁灭的家园,一时之间竟是如此的安静。
血雨飘洒,淅沥淅沥的声音像是大漠中久违的雨声,却不仅没有滋养大地,反而在不断地腐蚀着这片土地。
一声龙吟再次传来,白夜下意识的回头,以为是又有恶龙,却没想到看见天边一只遍体红炎的虚幻麒麟正在狂奔而来,想来应当是漠国的火修高手召唤出来的。
天地间的温度骤然升高,那火焰麒麟点燃了空中飘洒的血雨,如同神灵降下神罚一般,使得这片天地飘洒着漫天的火雨,看上去就像是幽蓝城年祭时的烟花一样。
绚烂夺目,宛若流星雨划过天际。
如同烟花的冷却,细碎的龙血被点燃之后,仅仅两个呼吸左右的时间便燃烧殆尽,而后白夜看到天地重归寂静,火麒麟砰然消散,一切都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焰火焚天,废墟无言。
白发的少年回忆着刚才的景象,久久的沉默着,仰头望着天边的落日,心中涌起了对于力量的无限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