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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官妓

庭院幽静,穿过一个堂屋,后面一个洁净的小院。

小院紧挨着的是一座阁楼,楼下的堂屋木门虚掩着,听到几人的脚步声,二个青衣的女子笑盈盈的迎了出来。

那二个女子一式青衣打扮,面容姣美,约摸有二十岁上下,与那诗雨显得极为亲昵,见诗雨领来了客人,便热情招呼几人进到屋里坐下。

屋里头青砖的地面,一尘不染,雪白的墙壁粉刷一新。雪梨木的案桌上,二、三套雅致的茶具。铜灰色的炭火盆安在桌下,燃着的炭火明亮的闪着光芒。四周黑褐色的木架上或花瓶或古玩四散摆放着。墙上张挂着几副书画卷轴,或山水或仕女,笔迹娟秀飘逸,多是出自女子之手。靠墙二个檀木的桌案上,几只花瓶里插着各色的菊花、火红的枫枝、金黄的银杏。斑斑驳驳的光线透过浆糊过镂花的窗棂,轻轻的洒在屋内。

透过屋门,院子里沿着白色的围墙,多是一些盆栽的花花草草,一侧一个石砌的花坛,一株古劲的海棠枝桠舒展开来,饱满的枝头上花苞期待着来年春天的花期。

屋内窗外几枝腊梅的枝条,斜斜着伸出来,随风摇曳,时不时扑打着木窗。

待几人坐下,诗雨欠身给唐天傲和苏凌风施了一礼,笑着说道“居所寒酸,只恐怠慢了客人,苏公子到是常来,也早以不以为意了,只是今天唐公子贵客来了,万不可失礼了。凌风,你先陪唐公子稍坐,一会再叙”。

说完便和那小丫鬟从一侧的楼梯上了二楼了。

古代的礼节唐天傲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那二楼应该是诗雨姑娘的起居私密闺房了,现在回去闺房那是出门回来重新要梳妆打扮了,等一切收拾好了,再下楼来陪同客人的。这不但是女子的天性始然,也是对客人的尊重。

几人在楼下坐着说话,时间不长,出乎唐天傲的意料,诗雨的小丫鬟却是独自下了楼。小丫鬟对苏凌风和那二个青衣女子轻语了几句后,苏凌风笑笑,便起身招呼唐天傲要去楼上喝茶叙谈。

跟着苏凌风到一位妙龄女子家中做客,现在又邀请自己去楼上喝茶叙谈,这让唐天傲有些受宠若惊了,也有些难为情了。

这合乎礼数吗?

苏凌风和诗雨姑娘一看就知道那是情投意合的一对情侣,面对苏凌风和诗雨的热情相约,唐天傲略一迟疑,心想,来都已经来了,客随主便吧。

一位青衣女子在前面领路,唐天傲和苏凌风跟着上了楼上。

上到楼上,却是三个房间,中间一个略大些,门开着,听到几人上来,那诗雨在屋内笑着说道,“怠慢了二位贵客,快请进来。”

跨进屋内,那诗雨正围着炉火在煮水烹茶。

唐天傲抬头看过去,屋内却是被一道帘幕隔开着,外屋窗明几净,摆设精雅。一张檀香木的桌案摆在临窗的位置上,刚洗过的一套古朴素雅的茶具摆放在桌案上一个乌木盘中。相邻的是几个玲珑的琴桌,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或紫金香炉或款式不一、浅深各异的花瓶和各色的雅致摆件。

另一边,几个木几和架子上是古筝、古琴、琵琶、笙箫之类的乐器和数量众多的书籍卷轴。

透过帘幕,朦朦胧胧里间,红木大床,床帘和流苏低垂,一面铜镜置在雕刻精致的檀香木的梳妆台上,一只青色的花瓶里几枝含苞待放的菊花摆在一旁。两旁小桌案上,是几个用来盛放衣物枣红色的箱笼。一绺阳光透过窗户如绸缎般荡漾的投在地上,幽幽淡淡的紫檀香气飘散流溢。薄沙的窗帘被风徐徐吹起,迎风而动的还有床前木架上挂着的女红刺绣绸帛。

里间外屋,无不处处透着女主人的多愁善感和秋实春华以及女孩子特有的细腻和温婉。

唐天傲略有些拘谨,苏凌风却毫无拘束之感,自进来就和诗雨谈笑风生,毕竟他也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了。

诗雨烹好茶,趋步端到桌上,依次把茶杯斟上,那茶汤色泽明亮金黄,汤液浓郁淳厚,一股扑鼻的茶香散逸开来,唐天傲轻呷一口,口舌生津,唇齿留香,不禁赞叹道,“好香的茶啊!这是什么茶?第一次喝到这么香的茶。”

“这是古丈红茶,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贵客来了,自是不敢怠慢了。”,诗雨浅笑说道。

唐天傲抬头看那诗雨,却是浅浅的淡妆,一身青衣妆扮,娟秀而清雅。

“哈哈,诗雨,我来也有多次了,这茶我可没见你拿出来,今天,我也算是沾了贵客的光了。以后我要再来看你,一定拉着唐公子一起,不为别的,就这香茶,没有贵客你是不舍得拿出来的”,苏凌风嘻笑着说道。

诗雨与那青衣女子俱是抿嘴一笑,诗雨转头瞪了苏凌风一眼,双眸含情,明眸流转,随即嫣然一笑,却又没有言语。

“少年英雄,绝世佳人,一个将门之后,一个大家闺秀,你们二人郎才女貌,比翼双飞,真是让人羡慕。你们两个就不要取笑了,我可不是什么贵客,我不善与人交往,平日也总是待在唐府里不大出门,也没什么朋友,苏公子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一直也是相谈甚欢,今日又引荐自己的红颜知己诗雨姑娘和我认识,想是也没把我当成外人,现在又盛情款待,真是感激不尽。我是孤陋寡闻,不知诗雨姑娘是这城里谁家的大家闺秀?另外二个也一身青衣的,谈吐举止感觉也不像是家里的丫鬟下人之类的,怎么看也像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你们是姐妹,可看看容貌也不太像。”

听唐天傲说完,苏凌风剑眉皱了一下,手上把玩着茶杯没有言语。

见苏凌风没有言语,诗雨和那青衣女子对视一眼,凄然一笑,轻轻开口说道,“唐公子见谅,我们姐妹三个可不是亲姐妹,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同病相怜,我们只是结拜的异姓姐妹。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那早已烟消云散了。时也?命也!”

诗雨幽幽的说道,顿了顿,“不敢隐瞒唐公子,我和这位淑婷,还有楼下的知节姑娘,都是待罪之身,家道中落,家人被贬嫡流放,我们也未能幸免,身如柳絮浮萍,如今沦落红尘,只是供人差遣驱使的官妓而已。有时想想,父冤昭雪无期,自己入了这污浊妓籍,形单影只,孤依无靠,备受凌辱,如坠万丈深渊,辱没了先人家世,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上。”。

“官妓?!怎么会呢?”唐天傲一脸的惊诧。

唐天傲问询的看了看苏凌风,苏凌风苦笑着点了点头。

官妓是古代朝廷设定的一种制度和法规,官宦人家获罪抄家后女眷入妓籍,称为“官妓”,官妓不同于普通的青楼女子,官妓隶属于官府的“教坊营”。

官妓们通常的义务是在官员们宴饮时佐酒助兴,劝酒、司令、奏乐、弹唱、歌舞,以及与官员们说笑聊天等等,这其间当然会有打情骂俏、眉目传情乃至拥抱爱抚等情状,她们与宴会上的宾客之间的情事,或者说她们为宾客所尽的义务,在大部分情况下,也只是如此而已。至于需不需要,能不能给官员侍寝,那就看双方的意愿了,官员提出侍寝的要求,是需要官妓本人点头同意才可以。如果采取强迫,官妓是可以通过“教坊营”对官员的上级投诉,而让该官员受到责罚,毕竟官妓虽是有罪之身,但也是隶属于朝廷的人。

侍寝不是官妓的义务,但位高权重的朝廷高官,若要召唤管辖区的官妓侍寝,又有多少官妓敢于拒绝呢?官官相护,就是强迫官妓侍寝,又有多大的可能会受到惩罚呢?有些官员碍于身份和自己的名声,往往对心仪的官妓赠送钱物、为她个人写诗词歌赋、帮她扬名,又或者许诺走关系让官妓脱籍从良等等,以求赢得佳人芳心,遂其所愿。

官妓也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接待非官员的客人,官妓大多姿色出众,能歌善舞,很多诗词歌赋上也极有才华,毕竟大多是来自官宦人家的女眷。能一亲芳泽,一些富贵的生意人和风流雅士,世家大族,官宦人家的子弟,就是一掷千金,也是趋之若鹜。

如此有不少官妓甘于成为他人玩弄的角色,沉迷于奢侈放荡的生活。无法忍受严苛的束缚,也没有忍受清贫的勇气,更没有脱籍从良的机遇,因而最后坠入青楼娼门,迷失了本性。不愿堕落,执著的要等到脱籍从良的,可福祸难测,世道险恶,一个文弱的女子,又怎能在污浊的环境里洁身自好,独善其身呢?因此,有些能清醒地意识到悲惨命运的,耻于作为他人玩弄的,有机会做一个普通百姓家妇女那样遵守三从四德,虽粗茶淡饭,荆衣布裙也是心甘情愿。极少数的官妓在声色侍奉中,潜心选择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凭着自己的聪敏才智和风流蕴藉,博得对方欢心与同情,以帮助她们从良。还有的在卖笑生涯中苦苦积攒钱财,一旦遇上如意男子,便千方百计脱籍从良,结为夫妇。

三位女子都是官妓,也难怪一式的青衣打扮,唐天傲心想原来如此。

唐天傲略一沉吟,开口正色说道,“诗雨姑娘,万不可如此说,更不能自怨自艾,看你知书达理,兰心蕙质,你这二位姐妹也是清艳脱俗,也绝非寻常人家的小姐,暂时的沉沦并不可怕,只要自强自立,洁身自好,忍辱负重,自有拨开云雾重见天日的时候。”

“看诗雨姑娘你们三人,亲如姐妹,彼此关爱守护,不自甘堕落,怎会轻易沦落风尘。”

“苏凌风,算是我的朋友,交往的时间虽不长,但苏公子英姿卓越,刚毅果敢,将门之后,少年英豪,前途无量,心性虽有些高傲,但纯真质朴,对诗雨姑娘忠贞不渝,以他的为人,更无可能袖手旁观,只要机缘一到,自会帮你们沉冤昭雪”,脱离困境。”

“唐公子说的好,诗雨妹妹,你只管安心,没什么大不了的,死很容易,但我们为什么要走那条路,入了官籍,那是命运对我们不公,那我们何必太在意这些,正如唐公子所言,只要我们不屈服,我相信,总有一日,一定可以沉冤昭雪,脱离苦海。”,一阵清脆的女声从楼梯上传来。

唐天傲回头看过去,却原来是楼下的那个体态丰腴的青衣女子知节上了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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