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逝的光阴把人带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转眼间奥斯维德在哈佛大学为天文学系的学生主讲的日子已经到了尾声。
为了感谢奥斯维德自愿义务前来为学弟学妹们主讲,且分文不取,哈佛大学的校长及系主任们建议为奥斯维德举办一个盛大的欢送派对,所有天文系的教授和学生均有受邀出席那次的派对。
陈爱莎与奥斯维德一如往常地漫步在哈佛大学的校园内,春天的繁花以及明媚的阳光一如人们温暖和灿烂的笑颜,和煦的阳光还有舒爽的春风,仿佛用手轻抚着脸颊般的温柔。
奥斯维德与陈爱莎并肩走在阳光斑驳的路上,一路上阳光拼了命地想要挤在他们中间凑热闹,幸好被高大挺立的树木阻挡了部分阳光所散发的热情,他们才得以缓缓地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和温暖的春风。
奥斯维德似笑非笑地偷瞄着一脸忧郁的陈爱莎,终于鼓起勇气牵起她的手。
“爱莎,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你要带我去哪里?”陈爱莎满怀心事的脸终于绽开一丝浅笑。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奥斯维德就这样一路上拉着陈爱莎快步地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年轻的脚步与悄然无声的岁月正好成了反比,前者在喧哗嬉闹中踏过;后者在不知不觉中溜走,无论多么美丽含蓄的风景,也会被下一季的任性张狂所替换。
时间从来都不曾为谁驻足停留,手表上的秒针就像被马车不情愿地拉着走。往往在你最留恋不舍时,马车就会快速地奔驰在时间的轨道上,中间你只能眼观这些美丽的风景在你眼前一闪而逝,你为了留住绚烂的风景不惜纵身跃下马车,那马车也不会为你停留,只管往他的方向奔驰而去。
即便你拼尽全力再次追上马车,也只能跟着他的步伐颠簸而去,之前已逝的风景无法贪恋,只能让他存放在脑海中无数个抽屉里。有些抽屉或许已经被你尘封,有些抽屉是你小心翼翼呵护的宝贝,因为一些最真,最美的东西就在里头。
陈爱莎年轻的容颜布满了淡淡的哀伤,因为她正是感叹无法永远坐在马车里欣赏风景的人。在地球的旅程终有一天会结束,只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镜面石,她就必须把身体物归原主,然后从此离开地球,离开这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地方。
“爱莎,我们到了,就是这里,你看,这些花开得多么艳丽!”奥斯维德气喘吁吁的诉说着他的兴奋,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这些姹紫嫣红的花树,但是眼神里专注的只有陈爱莎一个人。
尽管内心纠结,可是这些花树却是她在米纳斯星球上不曾见过的。米纳斯星球的花树晶莹亮丽,可是这些花树却是淡雅而俏丽的,让人看了顿时心境开阔,仿佛置身在世外桃源。
“这些花树都好漂亮!这一棵白色的花朵犹如白雪罩满枝头,那一棵粉紫色的花朵好像无数个穿着紫色绸缎的仙女在枝头上嬉戏,原来地球上还有这么美丽的花树!”
奥斯维德一脸满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上次试探性地问你,才知道那次你来哈佛植物园的时候,这些花树都还没开,所以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带你过来欣赏。”
“奥斯维德,谢谢你带给我这么美丽的惊喜,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奥斯维德凝视着陈爱莎,嘴上迟疑着,但最终还是开了口:“爱莎,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想说,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喜欢你,你愿意答应和我交往吗?”
陈爱莎双眼闪着泪光,她不知道应不应该代替真正的陈爱莎接受奥斯维德,或是在此刻遵循着自己的内心,告诉奥斯维德真实的一切?
思来想去,陈爱莎还是决定先抛给奥斯维德一个问题:“你的外貌高大俊朗,又是万中无一的高材生,在人才济济的哈佛大学里,我是这么平凡,也不特别优秀,为什么你会喜欢上我?”
奥斯维德此刻开心地笑了,他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仿佛正因为他的笑容,让整个哈佛植物园的花朵都提前盛开了。
“你不开心,是因为对自己没有信心吗?我还以为是有其他原因呢!让我告诉你,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特别。你没有漂亮女生可能会有的倔强高傲,也没有现阶段大多数年轻人的不切实际,反而认真执着地努力超更好的自己前进,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思想和看法一致,就像在这艳若桃李的花树中,我只会看着你。”
奥斯维德的一番深情告白让陈爱莎强行塞满理智的内心都融化了,她心里不断地在挣扎着,她想告诉奥斯维德漂亮的外表原本就不属于她自己,可是与奥斯维德思想与看法一致,却是最真实的自己。
她多么想要问问奥斯维德,能否接受一个没有具体形貌,可是心灵却能与他契合的人。她无法启齿,她觉得此刻灵魂与身体都不属于自己,假设让奥斯维德在陈爱莎的外貌与灵魂上做出选择,想必会把奥斯维德逼疯,因为他喜欢的是陈爱莎的整体。从未有外貌或心灵的选择题出现在他的试题里,他没有办法做出回答,这个答案是陈爱莎如今唯一能肯定的。
陈爱莎无法得到心里要的那个答案,只有采取拖字诀:“奥斯维德,抱歉,我现在还无法回答你,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一丝失望从奥斯维德的脸上一闪而过,但战斗力很快又填满了他的内心,在最好的朋友都逐渐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的时候,他也曾安慰自己,就算没有人认同自己,只要自己的立场是正确的,且没有做违背良心的事,自己永远都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没关系,你要多少时间我都愿意等你,希望我今天的举动没有把你吓坏,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是朋友。”奥斯维德不想给予陈爱莎任何压力,或是让她内心感到不舒服,他希望眼前这个他喜欢的女孩就算没有他陪在身旁,也会是愉悦自持的,就像他们初次聊天那样。
奥斯维德深谙若是喜欢一棵花树,可以偶尔从它身旁经过,看看它,或在树下乘凉,不打扰它,不从它身上摘下花朵,就是对这棵树最好的关爱。若这棵你喜欢的花树有天给你掉下一两片花朵,也足够让你展开笑颜了。
你若是喜欢她,可是她却不能给你什么,你就只有静静地欣赏她的美,因为她的美,并不是为你。要是你强迫她为你而美丽,那她很快就会因倔强而枯萎,到时候的你,内心并不会因此而真正地快乐。
就在开车送陈爱莎回家的路上,奥斯维德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情,虽然他知道这件事还未尘埃落定,他还是有一丝希望的,可是内心却不免会偏向于绝望的那一面。同一辆车上,两颗同时煎熬的心虽然都倾向于彼此,可是却都有不能再讨论这件事的原因。
轿车终于停在了陈爱莎的家门口,奥斯维德微笑着从汽车后座拿出了一个装着礼物的纸袋。
“这礼物是送给你的,希望你会喜欢。明天就是我在哈佛大学主讲的最后一天,晚上的那场欢送派对,也希望你能够穿着它出席,我们不见不散。”
“谢谢你!我一定会出席的,我们不见不散。”虽然无法承诺永恒,但积累新的回忆却是陈爱莎如今唯一能使自己快乐起来的理由。
回到房间锁上门,陈爱莎试图把一切烦恼都隔绝在房门外,一颗又一颗心酸的泪珠像是不断涌出水面的泡泡,无法坦白自己的内心像是自己按着自己的头,不让自己浮出水面呼吸,就这样只能不停地在水里挣扎,感觉却是如此的无助和自虐。
缓缓地从纸袋中抽出礼盒,才发现这是一个用银色缎带认真系上蝴蝶结的长形盒子,陈爱莎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里头躺着一件闪闪发亮的银色斜肩露背晚装。拿着它来回在镜子前比照着,无论长度或尺寸都是合适的,奥斯维德真是个非常细心的男人。
认真试穿着这件高贵的晚裝,尝试将乌发拨弄到右侧,涂上一个鲜红的唇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股羡慕涌上心头,双十年华的陈爱莎皮肤雪白剔透,一双灵巧的大眼睛犹如一对黑色的漩涡,让人一不小心就足以心甘情愿地深陷在其中。
还有那自然温文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她心动的,但这些都是外在,谁又会先被内在的美丽而吸引呢?想到这里,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所幸现在家中无人,陈爱莎的父母亲都还在古董店里,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痛哭失声。
眼泪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不怪乎人类将之称为“武器”,这东西的确是能治疗人心灵创伤最厉害的武器。一夜未眠,痛定思痛,一则不知道还能在地球逗留多长时间?二则不清楚奥斯维德的感情究竟是在谁的身上?最终决定不接受奥斯维德的感情,沉沉地闭上了眼。
陈爱莎早上上课时带着一双浮肿的眼和闷闷不乐的脸,与平时的精神奕奕大相径庭。班杰明和几个朋友趁课程还未开始,便跑到她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爱莎,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看见她沉默不语,却又不死心地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眼神还不时意有所指地望着奥斯维德说道:“你不要怕,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陈爱莎原本见到班杰明等人的那副嘴脸就感到恶心至极,加上通过读心术更是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是今天为了让奥斯维德能更快全身而退,于是强迫自己改变态度,尝试对他们报以微笑。
“爱莎,今天就让我们送你回家吧!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晚上还要出席派对呢,得早点回家梳妆打扮才行。”班杰明身旁的难兄难弟也忙着附和,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闹腾起来。
陈爱莎本来就心情烦躁,为了尝试避开奥斯维德,一时情急只好选择将计就计。
“好吧!放学后就麻烦你们送我回家。”陈爱莎勉强挤出一个被火烤焦的笑容,就算千度近视也能察觉到她的不情愿。
班杰明和几个同学对于陈爱莎的回应简直是欣喜若狂,就算看出她的心不甘,情不愿,也照单全收。
上着奥斯维德的最后一堂课,陈爱莎一直显得心神不宁,想着将来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面,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好不容易撑到课堂结束,奥斯维德与大家说着叙别的话,又不忘勉励大家既然选择了这一门课程,就表示对天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他日若是碰到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一定不可忘了初衷。要爱护环境,守护地球,并且要将心比心,爱护别的天体也是己任之一。
课程在掌声中结束了,课堂上的几个女生围着奥斯维德,还有平日不见的生面孔,一定是旁听的学生,在听闻奥斯维德的大名后,趁着今天他来主讲最后一堂课,纷纷上前与他合影,或乘机询问他有关或无关天体的问题。
陈爱莎低着头,默默地从奥斯维德身旁走过,奥斯维德想要追上前,却被热情的学生们包围着,动弹不得。
班杰明和他的死党左右护花般跟随着陈爱莎,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今晚的穿着打扮,又提议时间还早,不如先去吃饭聊天等,但都被她给一一否决了。
“我想要直接回家,你们可以先把我送回家吗?”
“没问题,那晚上我们直接来接你过去会场吧?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穿着晚装,搭巴士过去总是不太方便的,更何况巅峰时期,很难截到德士的。”班杰明心不在焉地开着车,眼神总是停留在陈爱莎身上。
“不必了,谢谢你,我父亲会送我到会场。”陈爱莎故意把话留到下车后再说,切断了班杰明的胡搅蛮缠。
班杰明板着一副自讨没趣的脸,忽地想起了什么,在陈爱莎下车后,冷不防向死党丢出一个指令:“今晚给他点颜色瞧瞧,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着释出一个冷酷的眼神和不屑的冷笑,这才心甘情愿地驾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