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知道大爷要来喝酒吗?”
这句粗鲁无礼的话传入凉棚内众人耳中,一听之下,居然说的是突厥语。
“哈哈,小美人儿很有预见么!备好了美酒,坐等大爷。”
这人又粗声戏道:“大爷我大老远的就闻到了酒香。真是不怕巷子深,酒香飘十里啊!”
众人一齐望向外面。只见凉棚外走进来十几个壮汉,一色的胡服皮裤。领头的那个年纪稍大,约四十多岁,脸色黑红,脸颊上有几道刀刻般的皱纹,看上去饱经风霜,颚下留了一把浓浓的黑须。左右手各提了一把大铁锤,看上去分量不轻。
他身后十几个年纪轻些的壮汉腰佩马刀,一个接一个紧紧跟随。这些人听见带队头领所说的戏言,个个嬉笑连连。其中三、四人更是狂笑不已。
高昌国素与突厥交好,宫中又请了突厥人教师,加上乌斯那老汉等几个护卫,本身就是突厥人,平时也常用突厥语交谈。箬花是高昌国的公主,自小便跟从老师认字学文,能听会说突厥语。
那头领说的这几句突厥话,听进耳中,句句清楚,字字明白。
她不由心中恼怒之极,倏然抓起桌上陶盆里一根红烧大牛骨。手一扬,只见那根牛骨头半空中划一道弧线,连骨带肉,“啪”的一声大响,直打在那头领的嘴上。
那根牛骨上的牛肉本已炖得酥烂,汤汁收紧在肉内,这一猛烈撞击,瞬间肉汁齐溅。那头领登时满脸肉末,满鼻肉香。咸溜溜的肉汁流进嘴巴,味道极是鲜美。硬骨撞及那头领的嘴巴,皮破血流。
余劲不止,“咔擦”一声,嘴里两颗门牙被齐根打折,连带牙床都被撞缺一角。
嘴角上鲜血直淌地下,口中两只血牙和着肉汁,当真别有一番滋味。
那头领吃痛,嗷嗷大叫。“呸、呸”吐出两颗血牙。怒道:“贼丫头,不识抬举,敢伤你大爷!”
几步冲到桌边。手中两把大铁锤高高举起,一齐砸向木桌。猛然间“铛、铛”两声大响,大铁锤在桌面上方两尺位置齐刷刷的停住不动。
这头领使锤的功夫相当高明,手中铁锤竟能收放自如……
这两把铁锤使劲砸下去,起码有六、七百斤力道。在半空中说停就停,要不是身具浑厚内功,若双臂硬生生对抗这股力道,只怕自己两只手的腕骨都会被铁锤压断。
那头领停锤空中,口中叽里呱啦不停地叫骂。
随从的十几个壮汉见头领吃了箬花的亏,纷纷拔出腰间马刀,包围上前,扬刀猛砍。刀声霍霍,七、八把马刀往珑飞他们几人的头上招呼,竟是要杀人的架势!
只听“叮当、叮当”连声响。珑三手中筷子忽前忽后,上下挥舞,筷头连续点中拿刀壮汉腕上的麻穴。壮汉手上发麻,无力握刀,“呛啷啷”几声响,高高举起的马刀一把连一把的,掉落在地。有两把刀落下时,擦过两个壮汉的头脸,壮汉脸上的几根胡须被下落中马刀的刀锋削断,刀角顺带把脸皮划破了一道口子,登时渗出一串血珠,把那两个壮汉吓了一大跳。
十几个壮汉双手空空,木楞楞的站在五人身后。似中了莫名其妙的妖法,不知所以然!
待他们想去捡刀再战,却发现已然手脚僵硬,无法动弹。
原来珑三点中壮汉麻穴,击落他们手中马刀之时,竟然把内力透进敌人手三阳脉,足三阳脉两条大脉。一连封住了他们这两条经脉中的几处大穴,把一众壮汉定身于当场。
那头领手举铁锤,仍在那里嗷嗷叫骂粗话……
骂声极为粗鲁,乌老汉实在听不进耳了。左手一伸,拿起桌上一块牛骨,猛地塞进那头领的嘴里。
那头领被牛骨塞个满嘴,“呜哩呜哩”说不出话。手里紧握的两把大铁锤,激斗场合下又不能放开其中的一把,好腾空了一只手,去掏出嘴里牛骨。
那根牛骨上的肉早被乌老汉啃个精光,有棱有角的,卡住在那头领口中,一时无法吐出嘴来。逼得他口中一股又一股脏兮兮的垂涎淌出嘴角。断牙处污血直流,血水与垂涎沿了牛骨一滴滴落到地下,滴答有声。
那头领瞪圆了双眼,龇牙咧嘴,满面红涨,场面十分难堪。
箬花捂住自己的双眼。嫌道:“脏死了,脏死了,太恶心啦……乌叔叔,快把这人扔出去吧!”
乌老汉右手里九节铜鞭用劲一举,挥鞭架开他手中双锤。抬起腿趁势一脚,踢在那头领的肚子上。把那个头领踢飞出凉棚。
那头领连人带锤飞出凉棚,躺倒在地,一时爬不起身来。
原来之前并非是那头领自己运功停住双锤,而是乌老汉单手使铜鞭把他的双锤抵在半空,那头领砸不下去铁锤,心急乱骂。
这几下电光石火,珑三和乌老汉联手御敌于转瞬间。
珑飞才喝完杯中的酒。眼角扫见原先在东边桌上喝酒的黑脸人正悄悄地走出凉棚,牵了坐骑径自离去。
珑飞放下酒杯,转眼又去看箬花。
只见她遮在脸前的那双手甚是圆润小巧,手背上肌肤赛似瑞雪。一缕阳光正斜照在她手指头上,映得愈加的洁白娇嫩。葱管样的手指关节上有十个圆圆的小窝,煞是可爱。
珑飞心想:“这样好看的手,居然也会拿牛骨头打人。”
再仔细一看,见她右手拇指和食指上还粘着几滴黄澄清亮的牛油。珑飞呵呵一笑,说道:“花儿,珑飞想起了一首小曲儿……”
箬花放下双手,笑靥顿生。道:“快唱,快唱!正好解我心中的气恼。”
“哼”了一声:“乌叔,你去把这些恶心匪徒的耳朵割了,免得被他们听了去。”
凉棚门口躺在地下的那个头领虽不畏生死,最怕的是被人辱。
听见箬花的话,急急坐起身来。左手用力挖出嘴里的牛骨头,用突厥语说出两句慷慨激扬之词,右手猛得抓起铁锤砸向自己的脑门。
众人相救不及,眼看他要头上开洞,脑浆迸裂。
花儿急忙闭眼,不愿看这恶心的场面。
却听“叮”一声,那铁锤被一只酒杯砸中,直飞出十丈开外。酒杯竟然不损半片瓷角,转了一个弯又回到珑飞的手中。
珑飞道:“耳朵留着吧,且听我唱来。”
箬花轻轻嘘了一声,嘴上仍不饶人。说道:“哼,便宜了他们。乌叔,你去把每人打他个三鞭子。让他们滚得远远的,花儿再不想看见这些讨人嫌的匪徒。”
花儿的老父平生屡经险恶场面,对刚才的争斗倒并不以为意。
含笑说道:“花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又皱眉道:“突厥已被大唐击破多年,今儿居然又有成建制的小队在五烽聚集,却不知何故?”
珑三手臂长伸,筷头轻点,解开了那些呆若木鸡的壮汉穴道。等他们腿脚才松解,刚直腰站起,即被乌老汉一脚一个踢出了凉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