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不要担心,母后一定会恢复记忆,一定会治好父皇的,以后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再也不分开。”
女人的心最敏感。这些日子以来,萧招弟的患得患失曾一度让她疑惑不已,但此刻她想她懂了。带着孩子离家出走,难道自己此前喜欢的不是他,而是其他的男人?偶尔床上运动的时候,也会有许多异样的错觉,仿佛曾经和别的什么人也做过同样的事,原以为是想太多,但此刻……
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千感慨。不管如何,过去的便当他是过去,在这段没有记忆的日子里,她觉得很幸福,她是真心的想要留下,真心的想要和他白头偕老的。
安抚好皇甫依依,蝶依便开始寻思着恢复记忆的事情。先是叫了些宫中的老人和她讲过去的事情,但听了半天才发现,被自己当成故事听了。接着在大家的建议之下重游了将军府,见了萧家一众老小,看着萧家满门忠烈,巾帼不让须眉,除了感慨萧仁贵命好之外,她竟也没想起任何其他!
再接着宫人万般无奈之下,顶着被咔嚓的危险,带她进了将军府,这一次,终于有变化了!
“招哥哥,你醒了?”将军府门口,蝶依看着那本该是在宫里的人,惊得无以复加。明明是晕过去了,武功在衰退,按理说该是不会醒过来的,可怎么?
“蝶依……咳咳……”萧招弟想说什么,却因为身体过于虚弱,一开口便咳嗽起来,几许血丝顺着唇角流下,被他飞快的擦掉,却又怎么逃得过蝶依的眼。
毫无形象可言,蝶依狂奔而去到了他身边,扶住了靠在门边摇摇欲坠的他,凌厉的眼神随即扫向他身边随行的太监:“怎么伺候的,不知道皇上现在体虚吗?”
太监们被蝶依这一吼吓得齐齐跪地,却是低着头委屈至极。陛下刚一醒过来,听说她出宫了,二话不说着人备轿出宫,这其中的道理别人不懂,他们做贴身宫侍的还能看不出来吗?陛下只是怕郡主真的进了这郡主府,怕她找回了曾经的记忆,怕她不再爱他!
所以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折腾不得,明知道郡主记忆恢复不了他便死期将至,皇上还是毫不犹豫的出宫了。他想要的只是在有生之年守住这份爱!
“蝶依……你不要怪……咳咳,你不要怪他们,是我……咳咳……”
“招哥哥,你不要说话,你不要说话,我带你去休息,我们进去休息。”蝶依扶着萧招弟便要往郡主府里走。可萧招弟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硬是拖住了她。
他若无事平安的活着,也许还不会这样阻止蝶依,可人之将死,思维一片混沌,脑海之中所剩下的已然不是平日的清晰冷静,而是如何留住蝶依。他一分一秒也不想和她分开,一丝一毫也不想她记起从前。他不想蝶依想起他们之间不愉快的过去,不想蝶依想起其他八个男人,不想蝶依与他再度成为熟悉的陌生人。
“蝶依,我们回……回家好不好?”家,在萧招弟语中的家指的自然是皇宫。
蝶依心下微愣,却也随即明白,他这么火急火燎不管不顾的出宫,竟是不想自己进了这郡主府?纠结当初发生过什么,让他如此忌讳!
“好,我们回宫,现在就回去,现在就回去。”
萧招弟得到蝶依的满意答复,终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虽然轻微,却是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
蝶依见他如此,鼻头更是一酸,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用命做赌啊!
回宫之后,蝶依如她所言寸步不离守在了萧招弟身边,而萧招弟时睡时醒,每回看到蝶依在身侧总是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脸色却是一次比一次苍白,眼睛也一次比一次迷蒙,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一条缝,淡淡的泛着蓝光,证明他还活着。
内力在流逝,支撑起这皮囊的精力也不断的衰减,萧招弟身上的皮肤越发松垮,满头青丝渐渐发白,看得蝶依一阵阵钻心的疼。
在窗前静坐,想要吸取一点所谓的天地灵气,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头绪。皇甫依依急得在一旁直打转,哭了一次又一次,最后钻进了萧招弟怀里睡得死沉。而蝶依依然在窗前静坐,今夜,已然是最后的期限了。
“蝶依!”
身后淡淡的声音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蝶依一喜,连连回头,却见萧招弟不知何时已然坐了起来,皇甫依依对他温柔的抱在怀里,此刻他看着她,也是一脸柔和宁静。
“招哥哥,你……”强忍着落泪的冲动,蝶依露出一抹违心的笑,这时候萧招弟忽然情势大好,愣是她什么都不懂的人也知道,这叫回光返照。
“蝶依,不要难过,来,咱们一家人还没一起睡过呢。”抱着皇甫依依往里挪了挪,萧招弟给蝶依腾出了个位置,蝶依看着心中一暖,脱下鞋袜便上了榻。
“蝶依,对不起。”
萧招弟紧紧握住蝶依的手,也同时将蝶依揽进了怀里,蝶依顺从的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鼻头一阵酸涩。听到他道歉,只抬眸看着他,却并没有接话,她知道,萧招弟也不是真的要让她回答什么。
“蝶依,其实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坏人。”
“还在儿时我们便相识了,那时候你救了我的命,对我极好,还把我当成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依靠。”萧招弟眼神迷蒙,回到那最初的时光,虽然知道那些记忆不是现在的蝶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心里这个蝶依其实也就是那个蝶依,两人是不可分割的。正如她所见,当年小蝶依为给他治脚上,从剪刀在脚板心划下的伤口,如今便就在蝶依脚底下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