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一个街角,颇为巍峨的城主府就矗立在了越千山面前。青石砖瓦路直铺脚下,路两侧平房整齐的排列像是拱卫城主府的侍卫一般。、
唐玉迟介绍道“古城子是永岳国最西边的边防城镇了,也是因为此,这里最容易遭受西胡蛮夷的侵犯,这城市的周边倒还好。但是再往外侧,就难免要和那些胡人起冲突,你看到的这些平房都是城主府接纳的流民,他们大多都是在边界线附近的村民,遭了西胡的祸害,背井离乡逃到古城子来的。
彷佛是要映衬唐玉迟的话一般,周边的平房中偶尔有身穿补服的民众往来,见到唐玉迟这一行人,皆都面带感激的恭敬行礼,唐玉迟依然是一副春风拂面的笑容向着这些人示意。越千山听得频频点头,这唐媚儿与他父亲完全是判若两人的性格,也怪不得唐媚儿如此跋扈,城中人却大多都主动避让,想来这都是民众念着唐玉迟的好。这些流民脸上的感激之色确实难以伪装。
越千山思索了片刻,不禁问道“唐统领,那这西胡之患,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吗?”
唐玉迟心道这少年看得清楚,知道这接纳流民到底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却也暗中认定了越千山肯定是初次行走江湖,不然怎会有的如此一问。
唐玉迟谈到这个话题,就收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的说道“无法,无法,这西胡与我们不同,乃是游牧民族的部落联盟,永岳国一旦有了发兵清剿之意,他们一个部落转眼间便能深入草原,不见踪迹。若是继续深追,难免遭到埋伏,而且草原空旷,西胡又擅长马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他人之手,对于我们而言实在是没有任何好的方法。”
“不过”唐玉迟话风一转,钦佩中却带着苦笑
“如今圣上英明,倒是有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若是得以施行的话,可佑我民众免遭西胡侵扰。”
唐玉迟说到此处,就没有了下文,他看到越千山疑惑的眼神,拍了拍越千山的背,转而大笑了三声,“好了,我先卖个关子,待得我们吃完了饭,再说这些事不迟。”
越千山一怔,倒也不好下问,抬眼一看,原来在说话间他们已到了城主府门口,踏上花青石的台阶,就入了城主府的大门,府内好一片热闹景象,下人丫鬟穿梭往来,络绎不绝的张罗着饭食,一个身着绿色绮罗的丫鬟见到唐玉迟施了个礼,一溜烟就跑进了屋中。
片刻后,她就跟着一个华贵雍容的妇人一道出来迎接唐玉迟一行人。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统领府的女主人,唐玉迟的结发妻子柳如意。
只见柳夫人迎上前来,一边走一边嗔怪道“有了客人,也不提前说一声,如此的着急,让大家好一阵忙活,却也怕是招待不周。”唐玉迟爽朗的大笑了三声,摆了摆手,似是没有在意妻子的这些细节。他转而将越千山推出,嘴里介绍道“这就是我今日邀请来的客人,越千山小兄弟,是个真正的少年人杰,还好有他在,不然只怕你这宝贝女儿今日便要闯出大祸,怎能在城里驾着这马车直撞?”柳夫人早已从先行回府的唐玉德口中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她倒是懒得理会丈夫,若不是他从小宠溺坏了这个丫头,柳夫人这大门大户出身的一套礼教怎会让自己的女儿野蛮如此呢?柳夫人想着就气不打一处来的瞪了唐媚儿一眼,唐媚儿惧怕母亲更要胜过父亲,虽说父亲严厉但是父亲只是嘴上说说,自己从小挨的打可都是母亲动的手。唐媚儿被母亲这一瞪,就往唐玉迟身后躲了一躲,脸上带着一副委屈的神情。
这套把戏对柳如意看起来并没有向对唐玉迟那般有用,柳如意的眼神随之转到了越千山身上。少年的英武面容以及气质让柳如意十分的赞叹。如此一般见礼,众人就移座到了饭桌上。越千山惊讶啊,这哪是什么招待不周,分明就是碟碟的玉盘珍馐,其间还不伐他根本就没见过的菜肴,那雕成凤凰状的红色果肉,偏偏羽鳞间都留有一颗玲珑剔透的紫色圆珠,吃进嘴里才爆发出浓烈的果香和醋肉混合的味道,仅就一小口便令人回味无穷,以及那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类,一片一片竟然散发着晶莹的光泽,蘸得一下碗碟边的酱油,入嘴即化,与之同时的竟然还有一股舒服的感觉绕过食道,流入经脉之中。越千山心下惊讶,不免开口问道“唐统领,请问这道菜是何物?”
唐玉迟正放下酒杯,发出品味的咂咂之声,柳妇人在一边的桌下拿脚就踩了唐玉迟一下,为丈夫在客人面前这不雅的行为感到嗔怒。唐玉迟被踩的一个激灵,正好听到了越千山的问话,他不满的大着舌头说“什么统领,我看你小子对眼,你就叫唐哥,叫唐哥就行了,哈哈哈。”柳如意在一旁听得又是狠狠的一脚,面色愈发嗔怪了。
唐玉迟又是一个激灵,嘴里改口道“不对不对,你和媚儿差不多的年岁,应该叫唐叔,叫唐叔就行了,这是你柳姨,柳姨啊,哈哈哈。”唐媚儿看着父亲这副模样,简直是羞的要钻到桌底去。
越千山和众人一起举杯,嘴里应道“唐统..唐叔,这道菜我为何会感觉对我的修为还有裨益的功效?”越千山本一时没改口,但是看到唐玉迟责怪的眼神,就心下改口。唐玉迟露出得意的神色,答道“这不是凡物的肉啊,这是妖兽的肉,妖兽一死,妖性散尽,留下的就是灵气了,这灵气对我辈修行者来说,有着滋养脉络的功效,虽然微弱但是也聊胜于无了。”
越千山点了点头,想必这也只有统领府这般凌驾于常人之上武力的存在才能拿得出如此神异的菜肴,搞明白后,越千山放下了疑虑,也不再纠结于哪道菜到底是什么,反正都是好东西,多吃就对了。他这一敞开肚皮吃,倒是惊的众人讶异。唐媚儿在一旁露出嫌弃的神色,却慑于父亲和母亲就在身旁也不敢造次。柳如意也是看得瞠目结舌,连丈夫一旁的咂嘴声都忘了阻止。只有唐玉迟越看越对眼,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深得他的喜好。他本就是军人出身,军中哪来那么多的规矩,何况修行者本就是要破天地束缚之人,更遑论这些细枝末节。
一顿饭毕,唐玉迟让妻子带唐媚儿先回房。留下了他与越千山二人对谈的空间,下人给二人各上了一杯绿茶,不论沉底还是浮起的叶片都各个分明,透着清亮之色,伴随着幽香透鼻,仅是闻着,那酒气就去了三分。
几口茶入嘴,唐玉迟也不犹豫,心下就打算先直入主题“千山贤侄,你之前问我有着何种方法让西胡不再躁扰我国边民,其实说来此法乃是迫不得已。如今的圣上与西胡的大祭祀达成了一个协议,我国每年付于西胡一定数额的货物,包括他们日常紧需的粮食,茶叶,铁器等日用品,再附加一定量的银钱,便可换取他们一年内不扰我百姓安宁。”
越千山听得几近哑口无言,也明白了为什么叫不是办法的办法,不曾想到西胡之患已到了如此地步。
“哎,若是这样其实倒还是一件好事。因为虽然看上去是我们损失,但是边境的安宁实则会为百姓和国家带来更多的收入,民众能安居乐业,国内无战事就是最好的太平了。
西胡往年对我国造成的损失其实要远远大于圣上定下的数额,何况他们还掳掠百姓,奸**女,杀人焚屋。然而,西胡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们看讨价还价不成,还提出了最后的条件,圣上也不得不同意。
也就是这一点让人头疼不已,他们要求每年在边界进行一次比武,因为他们将从各个族落中挑选他们的参赛之人,所以这场比武被他们称为“族落大比”。其中规定我方与西胡各派出三人,皆都为道气境之下,若是我方赢了便可固守原有份额,但若是他们胜一场,便需要在今年给与他们的物资份额上额外加上两成,两场则加四成,三场的话,除了六成外,还要允许他们每年进行春猎和秋猎,所谓猎,就是劫掠啊,就是袭扰我边界民众逼迫他们流亡啊。”唐玉迟扶了扶额头,“要知道,原本定下的数额便已十分的多,若是加上两成,我国方能承受,至于四成,六成就实在是让我国损失甚重,更别说最坏的情况还要民不聊生。而且,西胡将境界定在了道气境之下,就是看中了这道气境之下大多还是凭肉身接触定胜负,道气还不能运用,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大优势,因为他们小孩天生就在蛮夷之地,乃是搏杀中成长,在仍需看重身体本身力量的芒种境中,我估计我方难以有优势。”
越千山皱紧了眉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若是不入道气境,许多玄妙的功法便无法施展。西胡欠缺这方的资源,所以故意定在了他们占优势的芒种境。
越千山试探的问道“那唐叔如何打算呢?”
“其实我本在皇城共职,调来古城子正是为了此事未雨绸缪。圣上嘱托我定要至少赢下两场保我永岳国一方平安。大内羽林军中芒种境的高手都让我带来了古城子,目的正是在此地训练,熟悉环境,好为这场“族落大比”做准备。唐玉迟迟疑了一下,古怪的笑了一下,说道“与你交手的唐二本来就是此次我要派出的人选之一。”
话已至此,越千山再不明白就是装糊涂了,越千山道“千山愿为一方百姓尽一番力,只是…”
唐玉迟一听大喜,这么久的铺垫就是为了越千山这句话,他看到越千山与唐二交战的场景就已打定了这番注意,一定要拉拢过来,为这一方百姓求一个平安,也让永岳国少损失一点国力。至于某些家事的想法…实是排在国事后才有的。
唐玉迟感慨的放下茶杯,这个少年他果然未曾看错,心思不仅沉着稳重,而且颇为细腻,也甚是善良。他豪爽的道“贤侄有话不妨直说。”
越千山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其实这次出行,我是为了前往离天城,参加七年一次的千穹盛会,算来应该还有二十余天的时间,就怕这时间…”
唐玉迟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原来贤侄是要去参加千穹盛会,也对也对,你如此年龄便有如此的实力,我早该想到,不如这样如何,这族比是五天后开始,贤侄若能助我一臂之力,不论输赢,我都将那四匹汗血宝马任你挑一匹,它们体内有着一丝妖兽的血脉,想来以它们任一的脚力,离天城五天便可赶到。”
越千山惊叹呐,他原算来以他的速度差不多要花费将近二十天,如今却五天便可达。既然后顾之忧已解,这一方养育他的土地,就让他在离开之前再力所能及的做一点事情吧。
“反正时间来得及,就让我看看这西胡究竟是如何的蛮横,胆敢欺我民众,扰我边民。”越千山又涌现出一股跃跃欲试的感觉,“在参加千穹盛会前,就当让我先多几场练手吧。”
在唐玉迟笑成一条缝的眼神中,越千山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