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挖到血参,心情大好的晨晓,决定抄近道回家,虽说山道险了一点,但能节省很多时间,出门太久,保不齐会被孟婶察觉。
一路穿林跃涧,上山下河,走来是有惊无险。很快,眼前便是“三道拐”,只要过了这里,顺着公路再走上一段,上山就能回到家。
“三道拐”,顾名思义,是由三道弯急、再加陡坡而形成的。它是由平川县县城出发,通往相邻省份,跨省公路中的一段,这个地段也是这条省道中,最为险要的一段。公路一边靠着山体,一边则是数百米深的悬崖。
自这条省道开通以来,过往司机无不小心翼翼,谨慎驾驶,稍不留意,一旦滑入悬崖,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吱”,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和隐约的警笛声,随风传来。晨晓刚走过“三道拐”,听到这激烈的刹车响,扭头往公路上望去。
在他眼前是一道山梁,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但公路上传来的阵阵轰鸣声,以及不时响起的紧急刹车声,晨晓就知道正有路过车辆,不要命的往这边急速驶来。
“不要命啦?”晨晓回身疾走了几步,登上山梁,寻声望去。
一辆黑色越野警车拉着长长警笛,紧跟在一辆白色轿车后,从双圣乡方向往“三道拐”疾驰而来。
两辆车在狭窄的公路上飞快行驶,后边的警车在行驶途中,几次试图超越前方的轿车。可每当警车靠近,想要超越前车时,前方轿车便猛打方向盘,挡在警车前边,好几次差点将后边的警车逼下悬崖。
一路飞驰,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了“三道拐”。前边白色轿车面对突如其来的急弯,司机明显慌了神,猛打了一把方向盘,脚下还带了刹车。只见白色轿车车头一偏,猛烈撞向路边石壁。
嘭的一声巨响,白色轿车撞上石壁,又被弹了回来。弹回的车体,恰好撞上后边疾驶而来的警车。嘭,警车躲闪不及,同白色轿车撞在了一起,两辆车失去控制,一前一后翻着滚,从悬崖边掉了下去。
这撞车、摔下悬崖,发生在短短几十秒时间里,晨晓本想发出警告,已来不及,眼看着两辆车,几乎同时摔下悬崖。
短暂的惊愕,让晨晓呆了一下,“赶紧救人”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顿时翻起。下一刻,他啥也顾不上,扔下手中老树干,撒腿往翻车的地方跑去。
几百米距离,顺山而下,眨眼便到。晨晓来到悬崖边,探头往悬崖下望。眼前只能看到悬崖边,被车辆翻滚时压倒的树枝灌木丛,而悬崖下方则因为林木遮挡,啥也看不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悬崖下没有传来车辆坠地,起火爆炸的声响。这就说明,两辆车里都还有可能有幸存者存活下来。
一辆路过的大货车,也目睹了刚才发生的车祸,货车在晨晓身后停下,司机下车过来查看。
晨晓跑到货车司机身边,让他赶紧开车去前方乡里报信,让乡里多派人过来救援,不然,一切都晚了。
司机答应一声,发动汽车,往双圣乡方向驶去。
晨晓自然不会在这里坐等乡里派人来救援,他在师门所受的教育,便是悲天悯人、救苦救难,面对危险绝不能坐视不管、袖手旁观。
取下肩头的绳索,拴在悬崖边一颗大树上,用力拉扯几下,感觉绳索结实牢固,然后背转身,抓住绳索往山下边滑去。
一边往下滑,一边扭头向身下张望。
就这样一边往下滑,一边用手拨开挡住视线的树枝和草丛,在山崖上寻找下脚点。一直下降了数十米,眼看手握的绳索剩下只有不到二十米长短,心里便开始着急起来。
一旦他手中绳索用完,仍未找到坠落车辆里的幸存者,他只能顺着绳索爬回去,等待乡里来人,再实施救援。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救人,才算是真正的救人。否则,那就叫做同归于尽。
手中的绳索越来越短,晨晓心里的焦急也一点点开始增加,就在他准备放弃搜寻,重新往上攀爬时,终于在他身下不远处一颗大树杆上,发现了那辆警车的车身,而在警车下边的谷底,也看到了白色轿车的影子。
这辆警车车体较大,在滚落山崖的过程中,被一颗横生的大树枝干,贯穿了整个车辆,将车挑在了空中。而那一辆白色的小车则没有这么幸运,横躺在大树底下的谷底,摔成了一张废铁饼。
小心翼翼来到将警车挑在空中的大树树根部位,晨晓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这颗大树,受到坠落车辆的大力猛砸,树根同山壁的连接处,已经有所松动。但从树干扎入山体的根系来看,短时间内,大树从石壁上松开、坠落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这事也完全说不准,谁也说不清眼前这颗大树,到底在什么时间会支撑不住,带着车辆一块掉入山底。
晨晓双脚蹬在崖壁上,望着身前大树看了很久,仔细想了想,然后用手紧握住绳索,伸出前脚,踏在树干上,使劲往下踩踏了几下。树干承受住了晨晓的体重,树干只是轻微的上下摇动了一下。
晨晓试探了一下树根连接部的牢实度,心里有了底。这棵树完全能承受住他的体重,不至于他一脚踏上去,还没等他救人,就连人带车带树掉落山底。
晨晓一步步小心挪动脚步,在树干上缓缓向前,造成他行动不便的,不是他脚底摇晃的树干树枝,而是他身上拴着的绳索。这根保命的绳索,从头顶公路边垂下来数十米,自身实在是太重;再加上弯曲下垂的绳索,在他行进过程中,不时受到树枝的拉挂牵扯,他既要一边行进,还要用力将绳子舞动起来,好躲开身侧树枝的牵绊,就是这个清理工作,让他处理起来十分麻烦。
明知前途凶险,但晨晓还是克服了重重困难,终于来到被挑在空中,仍在颤颤巍巍、上下不停抖动的警车边上。
透过破碎的前挡风玻璃,晨晓看清楚车内情况。一根粗大树枝,从挡风玻璃位置,直插而入,在副驾位置上将一名男警察胸前,破开一个大洞,连带刺穿座椅后背,从他身后透了出来。整个车厢里到处都是喷射的鲜血,车体内散发出一股浓厚血腥味。
驾驶位上坐着一名女警,她的身体被安全带死死拴在座椅上,身体前倾伏在方向盘上,身上、座位下没见明显血迹。
晨晓站在车门前,几此用力后,终于将车门打开。还好车辆只是晃动了一下,没有造成车辆失衡。随后晨晓小心伸出手,在女警脖子上摸了一下。女警察还活着,手指能明显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和脉搏。
只要人还活着就好办,没叫他晨晓白辛苦下来一趟。
脚趾紧抠树干,再上前一步,身体依靠在车门旁边一根树枝上,用树枝支撑住身体,空出双手,将车内女警头颅轻轻扶正,检查了一下她的头部和颈椎。还算不错,这女警头颈都没受伤。
接下来,用手又在她胸部位置按了按,女警胸骨凹了下去,想来是车辆在翻滚过程中,胸部受到方向盘剧烈撞击,胸骨断裂所致。
检查完胸前,又从颈部向后往下摸她脊椎,整根脊柱没见明显错位,也无明显挫伤。至于她的大腿和小腿,晨晓都懒得检查。大腿、小腿受伤,最多也就是骨折,只要折断的骨头没有伤到下肢动脉血管,那都不算事,不会致人死命的。
检查完毕,将女警放回、保持原有姿势态。就在这时,晨晓看见她嘴角开始冒出血泡,应该是在刚才的检查中,让她胸前断裂的肋骨,插进了肺部,才使她开始吐血。
“该死、该死、该死”。晨晓见到女警嘴角冒出血沫,连续骂了自己三声。
他这下麻烦了。受到外力冲击的人,是不能随意搬动的,他冲动冒险下山,事先并没想好该如何将人带上去,这下他该咋办?让他眼睁睁看着女警在他面前死掉?
猛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晨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冥思苦想,虽说不时有方案蹦出他的脑海,但都被他给否决,一直否定了多套方案后,他才最终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捡回的那根参须,用力捏开女警的嘴,将参须灌进她嘴里,然后用力拍打她的脸,将她从昏迷中唤醒过来。
看着她那一双眼神迷离的眼睛,晨晓在她耳边清楚地说道:“我是来救你的,你一定要配合我,不然的话,大家都玩完。”
女警无力的眨了下眼睛,表示听清他所说的话。
“我在你嘴里喂了一根参须,你嚼碎它,含在嘴里。它能保住你一口气,然后我用绳索将你吊上山去,这中间的过程,肯定十分疼痛,我希望你能忍住。”
见女警肯定的点头,晨晓松了一口气,然后退开一步,开始解开拴在他身上的绳索。
晨晓背依一根树枝,将身上绳索解开,然后向前俯身,小心用绳索穿过她两侧腋下,然后在她胸前缠了几圈,并打个结系紧,然后再将绳索从她大腿下穿过,在她屁股底下,用绳索在她双腿上也打上结,这样做成一个类似爬山探险所用的软搭保险套。
将女警拴好、套牢,晨晓从女警的眼里读出了感激和惊讶。从她此时的状态能够看出,她明显看懂了晨晓他这样做的目的和后果。失去了绳索的保护,一旦有不测发生,最终得救的是她,而丢掉性命的则是他晨晓。
晨晓读懂了她的眼神,心里感到一丝欣慰,“还好,遇上一个知道感激人的女警,如果真遇上小说里写的什么冷艳陀枪师姐,那我就亏大了!”
将她牢牢拴在绳索上,晨晓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了。然后小心伏下身,解开车辆座椅安全带,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脚底树枝猛的晃动起来,晨晓把心提到嗓子眼,不敢再动。等脚下树枝渐渐平复后,他才开始慢慢向山体那边移动。晨晓动作很轻微小心,但在将她抱起移动的过程中,还是触动了她的伤势。她明显感受到痛苦,嘴里轻哼了一声,嘴角冒出更多血沫来。滴滴答答,滴落在晨晓手背上。
怀里抱着女警,小心探出脚,一步步踏在树干上,身体不时在周边树枝上靠一靠,借一借力,努力稳住身体。
此时,在晨晓不含一丝杂念的专注下,他体内真气终于被引发,在他体内急速循环起来,真气在他脚底仿佛生出一股巨大吸力,紧紧吸住脚底树干,让他在不停颤抖的树干上,稳稳行走向前。
一步两步三步,晨晓身上的汗淌了出来,随着他身体汗液的淌出,一股似有似无的檀香味,从他体内散发出来。一直拼命忍住伤痛的女警,闻到这股檀香味,精神一下振奋起来,不再昏昏欲睡。
晨晓沉稳地在树干上移动,当他抱着女警走完树干,双脚踏上树干根部时,他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感到终于安全了。稍事休息,喘上几口气,晨晓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背靠石壁,慢慢蹲下身,一手扶着女警后背,一手挽着她的腿弯,将她放在双腿上,赶紧闭目开始调息。
太阳早已西斜,谷底开始吹起阵阵凉风,脚下的树根开始摇晃起来。晨晓无法在这种状态下,进入调息状态,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晨晓睁开眼,眼前是女警一双明亮机警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大很亮,有一种小说里描写出来的英武之气,同时,眼中还带有一丝探究的味道。
晨晓对女警苦笑了一下,自嘲的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勇敢,实在是绳索只有这么一根,又不能同时承受住两人的重量。所以,我只能冒险一试。还好,总算功夫没有白费,现在,我俩算是暂时安全了,等我歇上一会儿,我会爬上去,拉动绳索,将你吊上来,然后送你去医院。到那个时候,我俩才算真正脱离险境,感到真正的安全。”
晨晓这话说得有点过于乐观,老天似乎真要跟他开玩笑似的,就在他对女警说出安全二字的时候,他脚下的树根猛的往下滑了一下,横躺在他双腿上的女警差点掉了下去。
“哪有什么祸福相依,明明就是大难临头好不好,我他妈就没见过一丝福气,遇到的都是泼天大祸,这次真的是玩完了。”
晨晓心里的怨恨还未想完,脚下的树根就完全脱离了崖壁,他和女警同时往谷底掉了下去。
这措不及防的一跌,晨晓只来得及,将手里捧着的女警抛向空中,他的脑海里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丝不甘的想法,整个身体便被山沟里那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在他即将进入无知无识的那一刹那,他分明听清了头顶上方,女警嘴里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