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落云舟状态好转,计泠巷忙追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师父,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中毒,我却没有。”
落云舟捏了捏额头让自己放松,回答道:“我也弄不清为什么,第一次被人诓骗去的时候就有这个症状,而我发现身上带着的香包却可以正好解除这种毒性。”
“至于你为什么不会中毒,我也没有想到原因。”
计泠巷也是想不通原因,只问道:“那刚才你在我身后,是接触了什么或者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吗?”
落云舟边回忆边轻轻摇头道:“没有任何特别的,第一次之后我就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就是普通的青草混杂着荒草腐烂的气息,不会有任何特别的,我也不懂为什么我一闻到就会有中毒的症状……而且,我一见到那些与人等高的荒草从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说完,两人各自陷入了沉思。
计泠巷怎么也想不通落云舟会中毒的原因,明明两个人都在一处,如果说是空气中气味的原因,他自己没道理会不中毒。
并且按理来说,这种症状落云舟是不应该有的,落印峰上比这高的草木比比皆是,从不见会引起落云舟的任何不适。
那处荒宅的草丛到底有什么门道,还是说落云舟其实早已经在不经意间中了某种毒素,只是发作的时间恰巧在荒园里。
两个人沉默着休息,落云舟拿起身边装满各种药物的香包,看起来若有所思。
经过这样的一次波折,计泠巷说什么都不让落云舟继续陪他去探栎王府了,落云舟只好留在客栈里等计泠巷回来。
孤身一人出门的计泠巷看似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道上,既然栎王府轻易去不得,那不如先从别的地方或者别的人入手,计泠巷想到的第一个人——那位行乞的老人。
偌大的京城,想要找一个不起眼的乞丐还真是不好找,毕竟没人会去特意留意这么一个人,好在计泠巷身经百战,曾经浪迹在城郊的经历至少可以给他提供一些线索。
计泠巷游走在杂乱、肮脏的巷道里,眼神从一个个行乞的人身上扫过,哪怕见到一位面熟的人也算好办。
可是走了一圈,毫无收获。
那些曾经认识的乞丐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人影。
这些人本来就是居无定所,而且有随时毙命的可能,不见了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计泠巷不打算再继续浪费时间,他转身想要返回客栈,就在他即将离开城郊的时候,几个身影吸引了计泠巷的注意。
前边那几个年轻人不是孙丞相府的家丁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计泠巷瞬间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悄悄跟了上去。
那几个家丁轻车熟路的在前边左转右转的不停走着,时不时还要赶走围过来乞讨的人,看他们的态度也是很不耐烦,看来这份差事不会是心甘情愿的。
果然,不一会儿那几个人中便有牢骚不断的了。
只听一个家丁道:“也不知老爷是怎么想的,竟然让我们来找那个老乞丐,找到了吧也不用带回去,只说明他在哪里就好。你们说,难不成这老乞丐真的认识咱们家老爷?”
“废话!不认识找他干嘛?”其中一个家丁更加不耐烦地说。
“哎呦,那这么想来,那个老乞丐说不定还大有来头呢!”
一名家丁听了这话嗤笑道:“切!能有什么大来头儿,天大的来头儿现在也是落魄的乞丐罢了,当年的栎王府来头儿大不大,还不是……”
“行了,小心你的舌头!”
众人的话被其中一个家丁厉声打断了,刚才说话的家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无遮拦,缩了缩脖子不再继续说了。
计泠巷不敢跟得太近,以免被他们发现。
又悄悄跟踪了半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那几个家丁看上去也是很累,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了。
计泠巷也有些沮丧,白跟了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
计泠巷刚要转身离开,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一个苍老且低哑的声音传来:“小伙子,你是在找我吗?”
这一刻的计泠巷犹如受惊过度的小动物,整个人汗毛都要竖起来来了。
他略有些僵硬地转身看向背后的人,那个他苦苦找寻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全是笃定。
计泠巷不知该怎么反应,只得轻轻地点了点头。
佝偻老人细细地看着计泠巷的脸孔,过了一会儿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回去吧。”
说着一抬手,计泠巷便失去了知觉瘫倒在地。
计泠巷只记得晕倒之前自己的心里,他在想明明是我在找你,什么时候我成了你要找的人,而且还明确告诉我,我不是。
那么,谁是?
行乞老人找的到底是谁?
只来得及反应这些,计泠巷便彻底失去了意识。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回到了客栈的床铺上。
计泠巷忽地起身,落云舟正坐在桌子旁边喝茶,见他醒来只是微微一笑。
“醒了?”
“我怎么回来的,谁把我送回来的?”
落云舟愣了一下,道:“不是你自己回来的吗?我来房间找你时你就一直在睡啊,我想你是太累了,所以没有叫醒你。”
计泠巷吃惊得张大了嘴巴,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竟然有人可以无声生息地把自己撂倒,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回来,还是在落云舟在身旁的情况下。
计泠巷似是打击过大,不喊也不叫,直接拉过了被子蒙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沮丧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落云舟见他这副要崩溃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制止了计泠巷的自虐行为。
“怎么了,怎么一副崩溃的样子?”
计泠巷不知该从何说起,直挺挺倒回了床上,眼神中全是迷茫。
这一刻的计泠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这种无力感是身陷深谷都不曾有过的,这种信誓旦旦凭靠自己,然后发现自己完全被操控于别人的股掌之中,半点不由人的处境,太让人无力了!
计泠巷木讷地叙述着刚刚经历的事情,落云舟听完眉头紧锁,一时也是想不通这些事情其中的关卡。
落云舟沉声道:“我们先不管这位佝偻老人与孙丞相的关系,也不猜测他与栎王府的瓜葛,单就他这一身高强的武功,想来也不会是一位籍籍无名之徒。”
“我们从江湖中人入手调查,一个人只要行走在世间,就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足迹,我们一定会搜集到与他有关的事情,查出他的蛛丝马迹。”
计泠巷冷静下来,认同落云舟的想法,那位老人如此高的武功,年轻时不可能没有一丝名气。
人行走在世间,必留下痕迹。管他是武林高手还是无名小辈。
才要在京城中扎根查起,第二天两人便不得不齐齐离开京城奔赴南疆。
因为据传,荟霖阁很多分支前往了南疆,此中必有猫腻。他们动身的原因还有一点,计泠巷担心岳槿蔚还在南疆,他怕荟霖阁之人是冲着她去的。
此次前往南疆,计泠巷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小师父陪在自己身边自然是高兴的事,可是回想上次他们一行人前往南疆时,那时的欢声笑语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看着计泠巷出神,落云舟轻声问他在想什么,计泠巷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看着那一副笑比哭还难看的脸孔,即使计泠巷不说,落云舟也猜测到了原因。
一路的好山好水也不能让人心胸开阔,他们只有快马加鞭的赶路,才能让焦躁的心稍稍得以安定。
几日的奔波,崞庸城近在眼前了,到了岷山派的地界,计泠巷不得不小心一些,毕竟,他与岷山派结的梁子世人皆知。
他们行走在崞庸城中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可街道两边的景象却吸引了计泠巷的注意。
记忆中的崞庸城该是一片繁华盛景,虽比不得京城颍阳的繁盛,可也是另一派的欣欣向荣,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萧条,如此冷寂!
按下了心底的疑惑,二人前往城中寻找落脚点。
计泠巷灵机一动,想起了当初他们一行人首踏南疆时居住的那间小院。
计泠巷轻轻推开了院门,它还是一派冷清,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看着眼前熟悉的桌椅,熟悉的厨房,计泠巷微微湿润了眼眶。
再次踏进这里,早已物是人非。
心中的酸楚涌了上来,计泠巷怕落云舟担心,只得转身出去。
“小师父,我去找一些柴草来,你随便逛一逛。”
说完,计泠巷忽地一怔,不仅是因为自己给出了毫无吸引力的建议,也是因为自己对这里犹如主人般的熟稔之感。
计泠巷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小院,落云舟看着计泠巷有些慌乱的脚步,眼中尽是心疼。
心绪久久不能平息,头脑也是乱糟糟的像被堵塞。
走着,转着,一抬头,竟然来到了这里。
两座坟茔出现在眼前。
一座高大一座低矮,它们并不庄严,但却是那样的特别。
这两座坟茔中分别埋葬着魏大夫与小润林。
低矮的墓碑是一只木质的风车模型,虽没有刻字,却让人可以猜测墓主人的幼小年龄。两边栽种着各种各样的不知名的小花,如今竞相开放,风吹过,幽香阵阵,可见亲人们的用心。
计泠巷刚刚才忍住的酸楚又漫上心头,他慢慢蹲下身来,声音轻轻地说着,像是怕惊扰到墓中安睡的人们:“魏大夫,小润林,我来看你们了!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竟还有再回到这里的一天”
“小润林,你一定和你爹娘在一起吧。对了,你给我的葫芦我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奥秘,而且它还救了我一命。”
“对不起,我当时没能救下你。”
“武功秘笈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落在了我这里,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用它做惩恶扬善的事,做正义的事,不辜负你们的一片心意。”
能用这种方式说出心中的愧疚与承诺,对于计泠巷来说,是一种很大的慰藉。
说了很多话以后,计泠巷的心情才稍有些好转,他想着时间,起身告别。
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木质风车后的两簇鲜花。
两簇娇艳欲滴的花束被规规整整地安放在风筝旁边。
新鲜的?规整的?
“不好,怕是要出事!”
计泠巷瞬间想到了某种可能,急忙向着山间小院的方向飞去。
身子还未落稳,就听见了院内叮叮当当的声响,院内的两处身影打斗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