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曾亦怀将我带到诗凡暂住的客栈。一见到曾亦怀,诗凡便直直的扑进他怀里,开始啜泣:“我一睁开眼,你便离开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
曾亦怀尴尬的看向我,似要把她推开,我摇摇头让他不要。他看着我,眼神黯淡了一下,然后抱住了诗凡,安慰道:“亦怀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不要担心,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他的话,让我的心抽搐了一下。我很想将她从曾亦怀怀里拉出来,可是我不忍心,也不想曾亦怀对我失望。
曾亦怀就像这样安慰了她很久,她才慢慢停止哭泣。怕她因伤心忘记吃饭,我才开口说:“诗凡姑娘可用过膳了?不吃东西便没有气力了。”
她的目光这才转向我,自我来此后,这是她看我的第一眼。
她的眼神很快变得冷漠,冷冷的说:“原来公主在此,请恕诗凡失礼之罪。谢公主关心,诗凡不饿。”
话虽如此,语气中却没有半分感激,一时让我语噎。
还好此事曾亦怀开口,缓解了我的尴尬。
“你自昨夜便没吃东西,怎会不饿?吃些东西才有气力。”曾亦怀劝解道。
诗凡很快收起了冷漠,变成了温柔的笑容,说:“那亦怀去帮我点些吧,我爱吃什么你都知道。”
他点了点头,出门前看了我一眼,似是对我的安慰。
亦怀走后,她兀自坐在床边,玩味的看着我,说:“公主来看我,是来示威的吗?”
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冷静回答:“诗凡姑娘不要想多了。我听说你刚刚失去父亲,怕你独处会想不开,便想来陪陪你。”
我的话好像点燃了她心中的火,她狠狠的盯着我:“不要在这里给我演戏!你的父亲是李朝皇帝,为了权力可以滥杀无辜。如今我舅舅还在牢中等死,如何会理解我家破人亡的痛苦?!而你,凭借一纸婚约,便轻易夺走曾亦怀,让我痛不欲生!你杀人于无形,与你父亲一样冷血!”
她的话就像几千根银针刺向我的心脏,既让我心痛,又让我血液沸腾,我紧紧攥着手克制着。
“放肆!郑植谋逆,没有株连九族,已是开恩,你却在此信口雌黄,辱骂陛下与公主!你信不信…”
没等我说话,珠云愤怒的上前呵斥。我急忙拉住珠云,不让她说下去。
可此时诗凡却在冷笑:“如何?杀了我?我已然孑然一身有何畏惧?不过我只怕你主子不敢。”
她用手指着我,眼带蔑视:“她还要假装温柔可人,宽厚大度,来讨曾亦怀的欢心呢!”
我说不出话,觉得胸口有一股火马上就要喷薄而出,便使劲掐着自己的手,保持克制。
“哈哈哈哈,你不说话,便是承认了。”她放肆的笑了起来。
珠云欲维护我,我再次阻拦,克制着声音对诗凡说:“的确,我是在假装宽厚大度,他抱着记的时候,我嫉妒极了,可是我并不害怕。因为现在我是曾亦怀的唯一,他牵着我的手说我是他的妻。就算他曾经与你有再多情分,如今也已都是前尘往事了。纵使我不讨他欢心,他依旧会回到我的身边。”
说完,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得意变成了愤怒,挥手便要打下来,我见躲闪不及,迅速闭上了眼睛,准备承受这一掌。
“啪!”
虽有响声,我的脸却并不疼痛。
我慢慢睁开眼,是珠云,她挡在我的前面,低头用手捂着脸。
我心中一紧,上前拿开她的手,只见她面颊通红,表情痛苦。
“真是一条衷心的走狗。”诗凡开口便是嘲讽。
此时珠云的身体开始微颤,双眼通红,泛出眼泪。我的心痛极了。一直隐忍的怒火,在此刻爆发,我大步走近诗凡,毫不犹豫的扇了她一巴掌,直接让她摔倒在地。
我垂眼看着她,不带一丝愧疚:“无论是阿爹,还是珠云,你都没有权力去诋毁和伤害他们!我会不惜一切去保护他们!你若再敢出言不逊,等待你的便不只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
此时的诗凡失去了刚才的嚣张,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你们在做什么?!”
是曾亦怀。
我没有回答,转身拉着珠云就要向外走。
曾亦怀伸手拦住我,低头轻声问:“公主,发生何事?”
我看着他,充满歉意:“对不起,还是让你为难了,我不该来。”说完便拉着珠云回府了。
回到公主阁,我亲自为珠云冷敷,心疼的说:“还疼不疼?应该不会留下印子吧。”
珠云想将毛巾抢走,我不给,她眼睛又红了:“奴婢不过是个奴才,公主何苦要为我动怒?只怕到时候诗凡姑娘与驸马说些什么,让你们因此离了心。”
我轻声安慰她:“别担心,驸马会相信我的。”话虽如此,其实我并不知道曾亦怀会如何想。
说着,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我从小长大,虽是主仆,却待我如亲妹妹,无微不至,是真心待我的人。我不想让你受委屈。况且,如果我连你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阿爹阿娘?如何保护李朝的天下苍生?”
只见她眼泪汪汪,极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
我不由得笑了出来:“不过诗凡姑娘有一点没有说错,你的确像一只小狗!”
说完,只见她气得直跺脚:“公主还有心思取笑奴婢,不如想想如何向驸马解释!”
我收回笑意,摇摇头:“若他信我,不必说他也懂。若他不信我,多说亦无益。”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
我不想听:“驸马与我的事,你不必担心。”
珠云只好闭嘴。
没过多久,她又开始抱怨道:“诗凡姑娘当着驸马一套,对着公主又是一套,实在与外表相差甚远。驸马以前定是被她装出来的样子骗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的确,听曾亦怀的描述,和眼前的女子完全是两幅模样。
曾亦怀口中如此美好的女子,难道真是这般吗?还是说面对情,人就会变得这般性情癫狂?
我摇摇头,不愿相信。或许她刚刚失去至亲,痛苦至极,才用此种方法发泄。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心疼诗凡,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后悔。我是不是打的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