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间,我与曾夫人等人相谈甚欢,曾亦怀却一直沉默不语,只有曾夫人问话时,他才能说上几句。好似我的回归,让他心中不悦。我也故意不看他,只是期间几次都感受到有一股视线,寻去却都只看到曾亦怀在专心吃菜。
宴席散去已是黑夜,清凉的晚风与闪烁的星空有种清幽之美,便打发侍从们先回去,自己在通往公主阁的石子路上漫步,享受这一刻的美好。只是不知为何,曾亦怀也没有很快回去,而是与我一前一后的走着,彼此无言。我暗自猜想他许是与我有相同的感受。
期间,我好几次按耐不住想搭话,但又想起他今日的冷漠,觉得心中不悦,便又忍了下来。只跟着他的脚步,慢慢地走着。
“公主为何又回来了?”曾亦怀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问题,让我生气,随口答道:“要你管。”
此时他突然转过身,声音中有些怒气,说:“你是我的妻,我如何管不得?”
我故意看着别处,不满地说:“你若真将我当妻,心中有事便不会瞒着我。”
说完,曾亦怀便没有说话了,我按耐不住,拉住他的手,乞求道:“亦怀,你且与我说实话,你到底在瞒我什么?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改变。”
他没有抽出手,而是深深的看着我,轻启薄唇,像有什么便要说出口,我忍不住期待。
“诗凡……”可他却说了这两个字。
我的心瞬间沉下,只见他将手抽出,径直掠过我,向我身后走去。
我回头,原来真是诗凡。她来了,曾亦怀便走了。我忍不住失落。
曾亦怀走到她身边,低头温柔地说:“你去哪里了?近日有些凉,你如何穿得这样单薄出来了?”
诗凡看着我,拉住了曾亦怀的手,说:“你们在一起吃饭,我无事,便出去散散心。”然后又深情地看向曾亦怀。
那眼神比起真心,倒像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曾亦怀,抽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宠溺地说:“亦怀错了,不该丢下你一个人。我们走。”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诗凡先走了。
他的话,像刀子般在慢慢割着我的心脏,让我忍不住想落泪。可我不会哭,我知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说过让我相信他。
我慢慢的往回走着,珠云很快赶了过来,看到我松了口气,说:“奴婢看到驸马与诗凡姑娘一同回来,担心公主。还好公主无事。”
我笑了笑,假装无事,说:“有何可担心的,我知道驸马是故意的。”
珠云看着我,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只是眼中泛出泪花。我敲了一下她的头,说:“不要给我哭哭啼啼的!好像我被抛弃了一样!”
她收回眼泪,说:“奴婢知错了。驸马不要公主,是他没有眼光!”
我一时无语,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的头,说:“你会不会说话!快走吧!”然后便阔步往前走。
“公主等等我!”
回到公主阁,珠云为我简单洗漱,便上了床,可是想到今夜曾亦怀的神情,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身,想要去问个清楚。
路过诗凡门前,她双门紧锁,只听到水流的声音,她应是在洗澡。又想起红色胎记之事,便想一探究,我扒在门前,用手指轻轻捅了个洞,然后往屋内偷瞄。只见诗凡背对着我,坐在木桶中,只露出了白玉般的肩膀和修长的后颈。我不禁在心中感叹,若自己是男子,定也会对诗凡一见倾心。但我很快回过神,极力想要寻找红色印记,或者看到什么与魏亲王有关的物件。
不知看了多久,诗凡似也洗浴完毕,慢慢地站了起来。我的心也随着她的起身,浮到了嗓子眼。
“公主,在做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曾亦怀的声音,让我吓得身体一颤,直接撞到门上。就在回头的一瞬,我似看到诗凡后背有一抹红色。
“是谁?!”声音惊动了诗凡。
我自觉不妙,便拉起曾亦怀的手躲到一拐角处,不敢出声。良久,我探出头偷看,看到诗凡四处张望一番,然后就关上了门,我才松了口气。
这才想起曾亦怀,一边回头一边说:“吓死我,你如何这么晚在……”
话说到一半,我僵住了。因为不知为何,曾亦怀的脸竟离我不过咫尺,好像只要一动,便能轻松碰到他的唇。我与他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只能听到自己的骚动的心跳。
良久,我怯怯的说:“驸马,做什么?”
他这才有所反应,直起身子,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说:“我倒想问公主,为何深夜偷看诗凡洗澡?”
我有些尴尬,但仍如实说:“听说魏亲王之子身上皆有红色胎记,我想看看。”
曾亦怀好像突然变严肃了,只是漆黑的夜色,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良久,他才说:“公主不要管。”
我不解:“为什么?如今阿爹都已下旨寻人,我如何不能管?诗凡姑娘若真是魏亲王之子,以后便不用再四处流浪了。”
他拉住我的手腕,似有些生气,但声音很低:“亦怀叫公主别管,公主听话便是。”
我亦觉得气愤,质问道:“三妹妹的事,你不让我管,诗凡的事,你也不让我管!你却从来不说原因,到底是为什么?!你若不说,我就要管!”
“因为我担心!”他脱口而出。
我的心颤了一下,顿时怒气全消,深深的看着他,问:“你担心什么?”
他没有说话,而是渐渐的松开了我的手,转身想要逃走。我忙从后面抱住他,轻声说:“亦怀你又露馅了,不要再装了。今天你要对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他没有挣脱我的怀抱,任由我抱着他。许久,他缓缓开口说:“诗凡的事,公主不要再管。亦怀自有打算。”然后将我的手拿掉,缓缓走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不由得微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曾亦怀,果然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