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我对诗凡从内心产生了一股畏惧,只要她在,便故意不出现。珠云都看出了我的异常,一日在为我梳妆时,问道:“公主最近奴婢觉得你好像怪怪的,好像在躲诗凡姑娘。”
“你想多了,我没有什么事啊。”我不想承认。
珠云没接着问,而是说:“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公主可想好怎么过了?”
“什么?要到中秋了?”最近各种事情交织在一起,都忘记日子了。
我满怀期待的说:“儿时与阿爹巡游过,那天真是有趣极了,今年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难道公主一个人去?”
“当然是和曾……三妹妹一同去!”自那天后,我便没与曾亦怀说过话,现在也不想主动示好。
珠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驸马最近总是和诗凡姑娘出双入对,公主还想着与三小姐出去玩,真是让奴婢为公主急死了!”
我转过头看着她,调笑道:“我看你不是为我着急,是见不到思仁着急吧!”
珠云羞红了脸,转过身不看我,嗔怪道:“奴婢为公主着急,公主还取笑奴婢!日后若驸马真的与诗凡姑娘旧情复燃,公主你该如何啊?”
我知道她是真心为我担心。转念一想,心中也已有打算,便起身向卧房外走去。
珠云在身后喊:“公主你去哪儿?”
我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去找驸马!”
去曾亦怀卧房找他时,并不见人,问侍奴,说是去看银杏了。快至中秋,泛黄的银杏叶自然是最漂亮的。我便也想去看看。
看到曾亦怀时,他与诗凡在一起,二人身穿一青一白伫立在泛黄的银杏树下。正巧一股秋风吹起,吹散一片杏叶,不巧落在了诗凡的头上,曾亦怀为她取了下来,与诗凡相视而笑。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若没有我,诗凡与曾亦怀的故事结局便该是如此。
她的确该恨我。
我不忍打破如此美好的画面,便默默回到了公主阁。
“公主,你可见到驸马了?”珠云见我回来,立马追问。
我没有力气说话,只摇了摇头。
珠云面露忧色,说:“公主你怎么了?”
我用眼神告诉她无事,只觉得有些累了,便兀自躺到了床上,陷入沉思:我与曾亦怀到底会走向何处呢?我是不是该放手?诗凡她到底是不是魏亲王之女?魏亲王之子到底在何处?
我越想越觉得心中烦闷,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把珠云叫了过来,说:“你且备好马车,我要回宫一趟。”
到了宫内,我急急的去找皓轩,却被告知他被阿爹叫走了。我便又前往政和殿,正巧碰到了萧楠。
“阿哥,你如何不与皓轩在一起?”我快步走上前问道。
他见到我有些惊讶,然后欠身道:“公主安,世子繁忙,无暇顾及在下,只让我做些闲事。”
我不满道:“阿哥为何如此据礼?不是说好,私下兄妹相称的吗?”
他看了眼珠云,我已明了,然后对他说:“阿哥不必担心,珠云不是外人。”
他这才解释道:“不仅如此,其实在下没有机会告诉公主,与公主兄妹相称,在下实在不敢高攀。”
我叹了口气,说:“你与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难道公主便连朋友也要不得?”
他沉默了,良久才说:“在下心中将公主当作妹妹,但求公主不强求称呼。若被有心之人听见,在下以后难以在宫中立足。”
我懂他心中担忧,便说:“我以后会注意的。”然后又问道:“寻魏亲王之子的事,现在如何了?皓轩可同你说过?”
他摇摇头:“世子从不与我说关于魏亲王的事。”
我心中明白,皓轩仍在怀疑,忍不住再次试探萧楠:“萧楠,阿爹找魏亲王之子之事,你如何看?”
他没有犹豫,很快回答:“陛下眷顾逆贼之子,实属仁德贤君,在下钦佩。”
他的反应反而让我觉得奇怪,我继续问:“那为何魏亲王之子却迟迟不现身?”
这次他没有很快回答,而是深深的看着我,说:“魏亲王之子以何相信陛下所言为真?”
他认真的眼神,让我愣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如常,说:“在下只是猜测,并不知到底为何。”
我笑了笑,说:“你说的不错,确有可能。当年魏亲王满门抄斩,若是我,也不会轻易相信。恐怕心中还有恨。”说完,我便紧盯着萧楠的眼睛。
只见他面不改色,说:“或许吧。”然后欠身道:“公主,我还有要事处理,先走了。”
我点点头,放他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想,或许皓轩的猜测是对的,于是加快脚步去找皓轩。
到了政和殿,正遇皓轩出来,我上前将他拉到人少处,便低声问:“魏亲王之事调查的如何了?”
他摇摇头,说:“下诏后,的确有不少人提供线索,但大多都是假的,只是为了骗赏,而那些真的,也都是已经知道的。”
“你是否仍在怀疑萧楠?”我问。
皓轩有些惊讶,但随即点了点头,说:“他入宫后没多久郑植便出了事,郑植出事当晚,他又恰巧受了伤,皓轩不得不怀疑。”
“你可知道魏亲王妻子的名字?”
他有些疑惑,然后摇摇头,说:“阿姐为何问这个?”
“我试探他那日,他说我有一个字同他阿娘相同,我不觉得是假话。”我望向远方回忆道。
“皓轩以为他是故意为了让阿姐对他放下防备。”
我摇摇头,坚定的说:“表情可以骗人,但是眼神不会,他说的时候,眼中带有思念和眷恋。”
皓轩来回踱步,陷入沉思,然后看着我,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皓轩这便去查。”
我对着他点点头,他又问我:“阿姐如何回宫了?”
“自然是着急魏亲王之事。”
“阿姐别急,自圣旨公布后,已有不少人来报,这件事很快便会结束了。”皓轩安抚我。
我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他双眸血丝密布,面色憔悴,应是几日未好生休息了:“为魏亲王之事,你都没有好好休息吧。”
“无事,我也想早些调查清楚。”
我叹了口气,说:“你从小便是急性子!你若在此累倒了,只怕舅舅要心疼了!”
他不以为意道:“阿爹以前总说我游手好闲,如今这般,他是如愿以偿了,怎会心疼?”
我忍不住笑了,说:“看你如今处事成熟,便觉得你长大了,现在看来不过小孩心性。舅舅对你寄予厚望,自是严厉些,也不代表他不心疼呀。”
他撇了撇嘴,说:“我心里知道,不过这么一说。”
我笑着摇摇头,说:“就想逞口舌之快。”然后想了想说:“中秋之夜,阿爹必定早早结束设宴,与阿娘呆在一处。阿姐还欠你一顿酒,不如你便告假出宫,阿姐请你喝桂花酒。”
只见他低头思索一番,拒绝道:“中秋之夜,陛下设宴重臣,进出宫人员众多,不在陛下身边,我总不放心。”
我因他的懂事而欣慰,又因他的懂事而心酸,我拍了拍他的手臂说:“皓轩真是长大了,阿姐不如你成熟稳重。这杯酒便先欠着吧。”
他点了点头,而后又想到什么,问:“当日驸马呢?”
提到他,我心中又烦闷起来,随口编了个借口,说:“他那日有事。”
说完,皓轩只无言的看着我,我便知道自己露馅了,只想赶快逃走,说:“天快黑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