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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钟槐的故事(九)

钟槐和黄班长带着三人再次来到双山脚下,顺着山道向山顶走去,经过了深涧旁边的峭壁石道,中年人感叹这里还藏着个这么好的去处,高瀑飞流直下,潭水清澈,绝壁之上题刻连绵,看来此处原来还真吸引过不少骚客来此。他还想仔细研究一下石壁上的题刻,却被黄班长催促着前行,不得不继续向上攀登。

又走了半个小时,一行人终于来到双山脚下,众人围着两座山峰转了一圈,已然发现了几个隧洞,黄班长遣人钻进去看了看,没有什么发现,基本都是死路,又问钟槐指点一下宝藏的位置,钟槐却并不擅长探宝寻穴,所以也无能为力,只好让中年男子指挥挖掘。

中年男子文弱,做不得苦力,于是自己选定了挖掘地点之后,便让两位壮汉出力,他们携带了专门的挖土工具,效率颇高,一上午的时间,向斜下方打出了一条七八米长的隧洞,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

下午的时候,又换了一座山峰重新动土,一直到天黑,钻出的隧洞有十多米深,仍然没有什么发现,黄班长和中年男子都不免失望起来。

眼见天色已晚,黄班长决定明天再来,于是一行人又回到山寨,黄班长也不再绑缚他们三人,见灶屋里多了一条羊腿,心想这不知道是哪个兄弟知道他还未离开山寨,专门送来的,便让两个壮汉去炖肉,准备一会儿下酒。

黄班长把钟槐拉到一边,掏出那块四角星递给钟槐。

“看样儿我们要白忙一场了,我迟早要走,这个东西你来保管,说不定以后有什么发现还能用得上。”

钟槐心想也对,就把四角星收了起来,又把那黑白两块石头拿了出来。

“哥哥你看这两块石头,昨天从那个小女娃子身上找到的,我虽然认不到这是啥子,但是我晓得这两个东西绝非凡物,我们一人保管一个,你带在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钟槐说着把黑色石头递给了黄班长,黄班长接过看了看,“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既然兄弟你这么说,那我就揣到。”

羊肉炖好了,黄班长让大家一起吃肉喝酒,大家这时已放下了戒备之心,从容地坐在一起,只有黄班长还别着枪。

钟槐向中年人问起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中年人却故作神秘,坚决不说,钟槐他们也不追问,这也是道上的惯例,只做事,不问出身背景,这也是因为知道的越多,顾虑越多,麻烦越大。

几人正喝着,看见钟乾跟着小姑娘一起跑进了寨子门洞,一路跑一路嘻嘻哈哈地打闹,钟槐把儿子唤到身边,小丫头也跑到中年人身边撒娇。钟乾闻到肉香,也吵着要吃,一个壮汉就给两个小孩一人盛了一小碗,让他们坐在旁边慢慢吃,两个小孩一边吃着,一边听大人聊天。

吃饱喝好以后,中年人带着小丫头一起回了黄班长安排的房间,今天他们不再被捆着了,钟槐独自带着儿子下了山。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天天早上出发去挖宝,就让小丫头跟着钟乾一块玩,小丫头单独跟钟乾在一块的时候,仿佛就变了一个人,说的话好多钟乾不明白,但是有些话却让他记住了一辈子。

黄班长自从揣了钟槐给他的黑石,也是天天做恶梦,但是醒来后什么也记不得,他由此对钟槐说的话深信不疑,这块石头绝不是个凡物。

挖宝行动毫无进展,几天以后,大家都感到绝望了,让他们对消息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渐渐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这天夜里,黄班长又被恶梦惊醒,看看外面天还没有亮,披上衣服出来在院子里转悠,忽然看见寨门口有人悄悄摸了进来,都穿着军装端着枪,黄班长心道不好,祸事来了,矮身想要借着暗夜隐藏起来,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悄悄后退的黄班长。

“站住!”军官一声大喝。

黄班长拔腿就跑,向后院窜去,一路跑到寨子后面的围墙边,墙边是一条地沟,黄班长跳进沟里,就要爬上围墙逃出去,突然又想起身上揣的黑石头,便摸出来连着包裹的麻布一声塞进了围墙的石缝里,然后摸着围墙的缝隙向上攀爬,刚爬到墙头,军官带着两个士兵就转了出来,军官掏出短枪朝黄班长放了一枪,子弹打在墙头上,黄班长纵身跳出了围墙。

这青年军官伸手也是了得,追赶过来直接跳过地沟,双手抓住墙上的石头,身体就粘在了围墙上,几个腾挪也翻身上了墙头。

“步枪给我。”军官朝围墙里的军士喊道。

一个士兵把手中的步枪隔空扔给了军官,军官伸手接住,架在肩上瞄准,随着“啪”的一声枪响,正在向山下飞奔的黄班长应声倒地,不再动弹。

军官把步枪丢给了军士,沿着围墙爬了下来,回到院子里,领着两名军士又回到了寨子前面的坝子里。

一群士兵持枪围着中年男子和两名壮汉站在坝子当中,小女孩则被拉到一边,有专人看护着,军官走到小女孩身前,把她抱在怀里,还翻来覆去地仔细看。

“我的大小姐,你要把大家都急死了,你爹急的都要上墙了,还好没出事,让我看看人有事没有。”军官北方口音,显然不是本地人。

被围在中间的中年男子看到年轻军官到来,努力地挤出一副笑容。

“张副官,我就是带小姐出来散散心,怎么就把您大驾惊动了,还带出来这么多兄弟。”

军官听到男子说话,暂时放开了怀里的小女孩,起身站立笔直,冷冷地看着中年男子。

“刘师爷,看来你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啊,府里的师爷可不止你一个,你也太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只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肥,家主你也敢骗!你可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

刘师爷听张副官言语不善,更知道家主的脾气,顿时冷汗直冒。

“张副官言重了,我哪里敢欺骗家主,我还是跟你一起回去,然后当面给家主解释吧。”

张副官脸色更冷了,如若冰霜。

“按说您是师爷,年纪也不小了,道理应该都懂,有些事做错了还可以改,有些事是错不得的,因为一旦做错了,就没有改正的机会了。小姐对于老爷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你把主意打到小姐身上,就是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你要还是条汉子,就别磨磨唧唧的给自己找理由开脱,那真没意思,反倒叫人看不起。”

刘师爷脸色死灰,不再说话。

“弟兄们听着!刘师爷用心险恶,欺上瞒下,私自拐带人口,国法不容,就地正法,给我毙了......等等,给我拖到后边去毙了,别吓着小姐。”

两个士兵把刘师爷驾着向寨子后面走去,张副官看着还在原地筛糠的两个壮汉。

“这两个囊货给我绑了!”

后院传来一声枪响,不一会儿两个士兵回来了,张副官把小女孩抱了起来。

“回城!”

“还有一个同伙没找到。”这时一个手下向张副官报告。

“不管了,只要把小姐找到就好了。”

一队人出了寨门,向山下走去。

钟槐被枪声惊醒,知道一定出了变故,赶紧翻身下床,迅速穿好了衣服,又别了一把短枪在腰里,出得门来,乘着夜色向山寨方向跑去。

还没到宅门口,就见有人举着火把从寨门里出来,钟槐赶紧闪身藏进旁边树林里,不一会儿就看到一群士兵从山上下来,那两个壮汉也被绑着,被士兵监押着行走,还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抱着小女孩跟着大部队一起下山去了。

钟槐没有看到黄班长,也不见那个中年男子,心中已有不详之感,因为刚才一共听到了三声枪响,如果留下活口,这些人不会就此离去吧。

钟槐待士兵们走远,来到山寨之中,很快在山寨后面找到了中年男子的尸体,却遍寻不到黄班长的踪影,便心想三枪之中只有一枪是打在中年男子身上,那另外两枪就应该是针对黄班长的,难道黄班长逃脱了?如果要逃,那只能是翻墙逃跑,于是,钟槐又心怀侥幸地来到山寨外面搜寻。

非常不幸的是,黄班长的尸体也被钟槐找到了,人已经死透了,没有半点生气。横生意外,钟槐感叹也是天意如此,只得回家叫上了自己已经醒来的老父,两人将黄班长的尸体抬回自家的坟地里埋了,也没有立碑,只是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头。然后又将山寨中中年男子的尸体也抬出山寨,就近刨了个坑草草处理了。

从此以后,就再无民防团,钟槐也安心在家里过起了老实日子,后来参加过民防团的团员们也对这段历史避讳莫深,谁也没有再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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