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极光会所
豪华包厢内坐着几个青年，每人都搂着一个或两个美女调笑，还有一个穿得很凉快的美女在台上唱歌。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拿着酒杯陪着笑一个个敬过来。
眼神却不住地看向坐在正中间的青年。
那是包厢里唯一一个没有温香软玉在怀的人，也是这个包厢里最位高权重之人。
青年好看的眉眼上覆着一层冰霜，修长的手指握着高脚杯轻轻转动。
漆黑的瞳中倒映着暗红色的酒液。
盯着手中的酒出神了一会儿，青年轻轻抿了一口价值数万的红酒，薄唇也染上了血一般的红色，配上白皙的皮肤，美得令人窒息。
但是这里没人敢觊觎他的容貌，实际上，看似轻松的人也是如履薄冰。
“陈，陈二少，小人敬您一杯...”
黄浩举着酒杯的胖手有些颤抖。
这陈二少自三年前继承陈家以来一直性情莫测，谁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惹到他，但这陈二少心狠手辣也是出了名的，再加上他的背景，敢惹他的人估计也就京城盛爷了。
哦不对，还有一个秦家大小姐。
陈诚垂眸看了一眼黄浩，没有搭理他，旁若无人地品着杯中的酒。
三年多了，他还不打算回来吗？
感受到笼罩在青年身上的低气压，包厢内的人都不敢说话，音乐声也停了，偌大的空间里安静得可怕。
黄浩的头上冒着冷汗，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不敢起来。
陈诚眯了眯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径直离开包厢。
众人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气。
顾麒渊看着手中的资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照片上这个高贵冷艳的男人还是那个二狗子吗？？？
他不在的这几年陈诚是经历了什么？？？
啧。
放下手中的资料，顾麒渊抬头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伸了个懒腰。
一转头就看到了对着电脑沉思的儿子。
……很好
作为一个视力5.2的人，他不允许他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近视了。
顾麒渊起身走到沙发边，二话不说就把电脑合上了。
顾择凯不解地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问号。
顾麒渊低头看着他，伸手弹了弹小朋友白嫩的额头:
“别老是盯着电脑，你哪有那么多正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放假了。”
顾择凯心虚地眨了眨眼睛，随即给了顾麒渊一个招牌甜笑。
他长得白白净净，又完美继承了顾麒渊的优良基因，笑起来眉眼弯弯，已经不能用“好看”来形容了。
绕是顾麒渊看惯了他的笑容，也抵抗不住这种暴击。
顾麒渊以拳掩唇，轻咳了一声，努力使自己忽视这个表里不一的儿子，可他做不到。
算了。顾麒渊自暴自弃地放下手，狠狠揉了一把顾择凯的头发。
“爹地，小凯会注意眼睛的啦，爹地不用担心的。”
顾择凯有些心虚，爹地千万不能看到电脑上的盛煜啊啊啊！
所幸，顾麒渊对他的电脑从来不感兴趣，没经过允许不乱动别人东西是基本原则，就算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行。
“时候不早了，去穿衣服，爹地带你去锦盛酒店吃饭，听说他们的招牌菜口感不错。”
顾麒渊宠溺地摸了摸顾择凯的头发，神态自若。
“嗯。”顾择凯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哀伤。
口感……
他多想，能让爹地说出一句：味道不错。顾麒渊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盛煜。
早知道盛煜有巡视名下产业的爱好他绝不会来这家酒店。
反正与他而言在哪吃、吃什么从来都不重要。
花费时间到这里来吃一顿索然无味的饭菜还要碰到盛煜，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顾麒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盛煜，眼底充满冷意。
盛煜还是老样子，衣冠楚楚，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盛煜比他大一岁吧？可是光看那张脸谁能想到他就要到而立之年了呢？
他早已不像自己，伤他最深的人却从未改变过分毫。
可笑之极。
顾择凯也在打量着盛煜，眼中含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盛煜再强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他耍的团团转？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商人罢了。
他不怕盛煜和顾麒渊见面，反倒有些期待，他想看看他的实验成果怎么样。
盛煜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有些愣神。
他之前调查Abyss的时候费尽功夫也只查到了一张他的照片和回国后用的身份。
虽然早就听说过Abyss有一个儿子，真正见到的时候却莫名不敢相信。
那种潜意识的抗拒让他感到不舒服。
“别来无恙啊，盛总。”
僵持了许久后，顾麒渊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说话的时候，他的桃花眼微微弯着，像只狡黠的狐狸。
盛煜没由来地感到口干舌燥，他皱了皱眉，意识到顾麒渊的话有哪里不对，喉结滚了滚，有些迟疑：
“我们……见过吗？”
顾麒渊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可能，嘲讽的，嘶吼的，剑拔弩张的。
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
忘记……呵，多可笑，他爱了、恨了、怨了、痛了三年，盛煜却早就将他忘了。
造化弄人啊，难怪这三年里盛煜从未找过他的麻烦，回国以后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些质问和刁难。
忘了啊……
顾麒渊想要压下胸腔中弥漫的苦涩，却还是面无血色，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强行使语气归于正常：
“啊，三年前和盛总有过一些商业上的合作，盛总不记得了吗？”
说完，顾麒渊抬头看着他，竟然会期待他能有些什么反应。
盛煜闻言，眉头紧锁，眼中充满迷茫:
“三年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顾麒渊的身子震了一下，强行压住眼眶的酸涩，挂上一个得体的微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像普通的寒暄：
“盛总贵人多忘事，忘了也正常。何况都是三年前的旧事了，忘了也正常。不过是一些商业上的琐事，也不劳盛总费心去想了。”
顾麒渊的话明明没什么不对的，可听起来却极其不对劲。
顾择凯察觉到顾麒渊的情绪不对，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没见过爹地因为身体以外的事情绪如此低落，难道他抹去盛煜的记忆并不是一个好的做法吗……
顾小朋友迷茫了。
盛煜注视着顾麒渊，那一瞬间，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只有那一个人。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太妥当，盛煜有些仓促地移开目光，抿了抿唇，却在低头的时候的时候看见了皱着眉的小团子。
盛煜愣住了。
这个孩子的样貌几乎与顾麒渊如出一辙，皱着眉毛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人生出怜爱之心。
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眼前这个孩子是顾麒渊和别的女人生的，他就对这个孩子喜欢不起来，那种心情，就好像……有人抢了他最珍爱的东西。
顾择凯不想再思考过去的对错了，看着两个大人盯着对方出神，看了一会儿见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意图，实在忍不住了，出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爹地，我困了，我们回家睡觉吧。”
奶声奶气的可怜兮兮的团子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虽然现在才八点，可是没人觉得这个孩子在撒谎，毕竟小孩子都是说困就困。
顾麒渊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亲生儿子，知道他是在帮自己脱身，就顺势抱起顾择凯，对盛煜客气道:
“盛总，小凯还不太习惯这边的作息，而且小孩子比较嗜睡，就不久留了，再会。”
说罢便抱着顾择凯向大门走去。
在经过盛煜身边时，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了胳膊。
顾麒渊顿了顿，转头看向盛煜，眼神询问着他。
盛煜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犹豫了一瞬，松开了抓着顾麒渊的手：“回见。”
盛煜的声音比以前更低沉好听了，原来年龄的增长只会让他更有魅力。
坐在劳斯莱斯上闭目养神的时候，顾麒渊满脑子都是那句低沉的“回见”。
意识到自己还是控制不住地在想着他，顾麒渊有些厌恶自己。
他在事业上胜过了绝大多数人，金钱，名利，这些他要多少有多少。
可他在感情上输的一塌糊涂。
世事总是无常，就像是程深的意外和盛煜的失忆。
“爹地，您还爱他吗？”
顾择凯趴到顾麒渊的腿上，歪着头问。
“小凯，你还小，不懂爱。爱不爱……爹地自己都不知道。”
顾麒渊苦笑着回答，
“这世上最难看透的便是人心，最飘忽不定的便是感情，自己的心啊，自己都不一定能看清。”
顾择凯认真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顾麒渊只当小孩是似懂非懂，没有在意。
顾择凯心里想的却是：既然爹地不一定还爱盛煜，那他做的就没错。至于盛煜……就让他自己摸索去吧。
他还不想嫁爹地。
晚上的时候，顾麒渊接到了来自许雯的海外电话。
“阿渊……我想回国找你了……”电话中的声音带着哭腔。
顾麒渊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皱着眉心疼地哄道：
“我的傻姑娘，想我就回来啊，回来以后还有小凯陪着你，你们都有个伴儿。”
电话那边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只有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顾麒渊心疼地心都要揪住了，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许雯在前二十三年前伤心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四年间却是呈几何式倍增。
毕竟，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孩不在了啊……
“阿渊……我梦到程深了……”许雯哽咽道。
顾麒渊丢掉毛巾，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程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