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众人别过。兵分两路,话表一头。且说惩恶鬼领着众人往前行进,五人当中三人负伤,所以行进缓慢,不多时便需停歇。行了两日,这日晚刮起朔风,众人又冷又饿又乏,于是投店歇息。荆飞云道:“此处距百家堡大约还有一日路程,这几日我们哥几个也好得差不多了,多亏凌阳兄弟和前辈照顾。”惩恶鬼道:“哪里。”凌阳笑着说道:“自家兄弟,不必客气。”晚间众人要来一壶温酒,又点了几个小菜,荆飞云正待要为众人倒酒,忽想起惩恶鬼老前辈是否喝酒呢?便开口问了。惩恶鬼只一举杯,示意倒酒。众人正待要举杯,荆飞羽看凌阳发呆,问道:“凌阳哥,你咋了?”凌阳嘴角一弯,道:“我自混世以来,犯了两个错误皆是因为这东西,心里有点怵。算了,我还是以茶代酒吧!”众人一笑,换了一盏茶来与他。吃罢饭,众人歇下。窗外朔风吹着枯木,发出呜呜的声响,直搅扰得凌阳难以入眠。夜半时分,正有些瞌睡,忽听得窗外有人道:“你动作轻些,别让他们听到了。”另一人答道:“放心好了,那老家伙的‘去骨散’威力甚大,我们只进去拿人就好。”凌阳一听,心道“不好”,听到脚步声临近,翻窗跃上屋脊。只听有人说,跑了那个“紫鬼”,一人说,他奶奶的,赶紧追,他吃了迷药,定跑不远。凌阳担心众人安危,伏在屋脊上。见一队人向四面去寻,过不多久,又一队人出来,荆飞云等人被捆绑着塞进了马车里,眼见着往南去了。夜色幽深,朔风呜咽,凌阳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一处宅院。凌阳翻身上了墙头,看里面人手众多,荆飞云等人被带进了一个屋子里。凌阳心下着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且说那行善佛与石良二人去往图册指示的地方,只待要找到图中一处宝藏。二人慢慢相熟起来,石良便问道行善佛何以知道李威虎的真名,又何以两次三番地帮助大家伙儿?行善佛面作难色,忽地跪在了石良面前,失声痛哭起来。石良正不知如何是好,行善佛便开口言道:“石公子,我是害死石将军的帮凶啊!”原来那日送石崇智将军尸体出去的便是行善佛和惩恶鬼两兄弟,只因二人一时受胡维礼的钱权诱惑这才做下那等事。后来二人载着石将军的尸身,越来越感念其为人之风,治军之德,便不忍痛下杀手。二人当晚没再回军营,在江湖上四处游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以求弥补当日罪过。“我兄弟两个这些年来,越来越难过、后悔,后悔当初没能带着将军一起离开,兴许还有救活的可能。也是后来知道石家后人还在,我们兄弟便着意找寻你,哪怕护着你安全,也能让我们心里安些。”说罢,又是痛哭不止。他突然抬头道:“公子,你杀了我吧,我心里绝无半点怨言。”石良怔怔半晌,不自觉也流下泪来,唉了一声,说道:“前辈,你起来吧,家父之死根源不在你,你救了在下和兄弟们,也算好心。此事只你知我知便可,不必再提。只是晚辈至今不明白那胡维礼为什么要暗算家父?”行善佛站起来,用袍袖擦了擦眼泪,道:“公子身上有块紫玉吧,就跟这玉有关。胡维礼说这玉里藏有宝藏,因此择了时机下手。”“那这玉到底有何特别?”“这个我也不知。唉,我这辈子也快完了,但求个心安,哪还管什么宝不宝的。”
凌阳在院外守了一夜,次日一早,正不知如何,就看见荆飞云等人被带到了一个厅堂,正要进去,却看见英姑和紫风两人一道从一间偏房出来,向院外走去。凌阳心里欢喜,直跟在他们后边,到了离院子稍远的地方,凌阳学布谷声叫了两声,只见英姑惊讶地向四野张望,紫风问他:“你找什么?”“是四郎,这深秋天气哪来的布谷,定是他。走。”说着,二人向着一家庄院的屋后走去,“出来吧!”凌阳这才现身。三人见面自然十分欢喜,“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没事!”凌阳笑笑,道:“我福大命大,此时不便和你们多说,只昨晚他们抓的那几个人是我的朋友,我正不知如何呢?”简单把事情叙述了一回,三人便商议起了对策。凌阳这才知道李威虎这次请来了不少帮手,自己势单力孤,加上众人中了迷药,恐怕也无法突围。
“你莫要着急,他们目前不会伤害这些人的性命,定会传信给另外两个。你目前只安心等着,等那两个人来,截住他们。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再筹划。”
“解药的事,我们这几日来想办法。这几日你只每晚天黑到我房里来歇着。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另外两人如若夜里到来,恐怕他们轻易动起手来。”
“没事,姑姑你给我备些厚衣服就行,我扛冻。”英姑朝着四郎的屁股就是一脚,咯咯笑了起来。四郎在后门处找了一个地方等着,紫风和英姑每天只在前门闲逛,着心留意。
一日晚,庄院内大厅上人声扰攘,李威虎举杯说道:“诸位兄弟,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我仰赖各位支持,等得了那玉,咱们兄弟定要共享荣华,干!”众人山呼,举杯痛饮。看那堂上:周周正正似君子,奇奇怪怪若妖魔。不知哪凑来这么一幅百妖宴饮图?这时,英姑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向李威虎道:“李英雄能与大伙儿同享富贵,大伙儿也高兴,小女子这一杯敬李英雄。”说罢,一饮而尽。李威虎看着这样一个秀色可餐的女子敬自己酒,心下欢喜,也是一饮而尽。英姑接着道:“小女子心里好奇,不知李英雄是如何抓住这些人的?不知可否和大伙儿说说,也好教大伙儿知道李英雄的本事。”众人也有应和的。李威虎被她一口一个英雄说得心迷,就把如何利用“风神秀”的影蝶追踪、如何在客栈酒中下药的情况与大伙儿说了。名门正派自然一脸鄙夷,但也不好说什么;那些邪魔外道,倒有不少喝彩的。只在他说下迷药一事时,厅中有一人便拿起酒杯深深嗅了嗅,起身道:“喂,你说你这酒里是不是也有什么迷魂药断肠散之类的?”这一句话犹如惊雷,大厅一时俱寂,不少人心想“是啊,这厮到底有没有在酒里下毒”,于是有惯使毒的也拿起来嗅,用银针试。李威虎只觉心内尴尬,一旁英姑心内却道“好”。李威虎收住刚才的得意,朗声道:“李某拿各位当朋友,把实情告诉各位,李某信得过各位。况且李某人还要仰赖各位与另外二人周旋,怎敢做下这荒唐事?在座各位中,也有会使毒的惯用药的,不妨也请各大方之家做个鉴定。”他看众人容色稍有缓和,便又倒下一杯酒,说道:“如今李某和众人同饮此酒,再不信时,李某身上解药在此,不妨大伙儿拿去,我李某人绝无二话。”说着,把解药瓶放在桌上,留意看众人容色已平和了下来。这李威虎只一心要求得众人信任,也明知众人不会来拿他的药。英姑哈哈笑了一声,也自斟了一杯酒,说道:“都怪我,都怪我,引得大伙儿忧心,我和我丈夫敬李英雄和众位英雄一杯,以表歉意。”说着,和凌风两人来到李威虎身侧,英姑靠着桌子站,凌风站在离他有一步远的地方,英姑举杯敬李威虎,又转身敬众人,众人都举起酒杯来;凌风也举杯敬李威虎,李威虎举杯对着凌阳,众人仰头饮酒的当儿,英姑使个手段,把那解药瓶儿拿在手里,迅速倒了几颗,又趁着回手拿酒壶的当儿,把瓶儿放了回去。英姑给李威虎倒了一杯酒,就和凌风回到座位上去了。众人复归于和,海吃痛饮,热闹了一晚。当晚宴席散罢,英姑便托紫英故技重施一回,把药送给了荆飞云等人,告知众人等待时机。
过了两日仍然没有石良、行善佛二人的消息,凌阳和英姑等人商议如若再等不来,恐怕日久生变,不如在夜里先行救他们出来。太阳西沉时刻,官道上远远奔来了两匹马,一村童拦下他们,递上一个物什,那两匹马又折返回去。
眼下石良、行善佛来到一个农家院子里,过不多时凌阳、紫风、英姑也来了。众人厮认过,凌阳介绍了情况,石良这才稍觉放心,对英姑、紫风道过谢,众人商议对策。英姑原想,于是日深夜,众人歇宿之时,冒险放几人出来。所谓“冒险”,是因为现如今有八人轮流看护着荆飞云他们。这八人为八卦门阵法高手,练就“金锁八卦阵”,哪怕是虎狼豺豹,时间一久也会被困死在阵中。用此阵法即是提防有人来袭,又恐误伤了。
行善佛道:“金锁八卦阵只以八人合力才能发挥大效用,只要哪怕少了一个,便不足观了。我们只需要想法子干掉一个就好。”
英姑道:“只怕除掉一个,引来了众人。那时就不太好办了。”
石良道:“我来去见李威虎他们,玉在我这里,他未必敢对我动手。况且一个人也好脱身。你们就趁机救出他们来。”
“不可,公子。我和你一起进去。”石良点点头。
“我们脱身后,凌阳会以三声布谷叫为号,你们听见就想法子撤离,半炷香的时间若还不见你们,恐怕他们也要回来找你们了。”
“嗯,好。”众人计议已定,只待入夜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