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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失踪了。
名为「碇真嗣」的少年终于是做出了逃走的选择——
看完少年给自己的留言信笺,葛城美里神色平静地将其放下,然后继续着未完成的早起洗漱。只是她的动作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轻松写意,似乎也失去了因为刚刚起床大脑供养不足而变得过于慵懒懈怠的心情。
「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找人——我在心里补充道。
卢恩文字的妙用有很多,实践锻炼什么的对我来说并没有坏处,而且我也并不介意帮助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
「不用了」
用毛巾擦拭掉脸庞上的水珠作为收尾,拧干,然后反手将其挂上一旁的架子,葛城美里的态度依然很平静,与刚刚、与昨天晚上简直是判若两人——
「在这座住宅周围有不少nerv安排下来待命的人,看到真嗣从这里离开他们自然会跟上去的。要不了多久,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把他带会nerv」
是吗……
是了。
我点了点头。
这其实很好理解。
确拥有像碇真嗣这样的才能,身为他父亲的那个男人自然是不会察觉不到,因此,对于这种人才的保护力度自然也不会弱才对。
「再见」
我这么说到,并没有期待有什么回复便自顾自地转身打算出门。
……
……
……
nerv的电梯很长,长到让人有种漫无止境的感觉。
站在通往地下的电梯台阶上,望着前方那悠久的轨迹,我总有种站在「巨蛇脊骨」上的感觉,纵使明知道在长度上远远不如,却依然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耶梦加得」也不过如此般的感慨。
毕竟人类是微渺的。
微渺的存在总是震慑与巨大的景观——对于我们来说,庞大只是单纯的庞大,除非将两者放在一起产生对比,否则百米高的巨人与五十米高的巨人带给我们的震撼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就像是小小一滴液体之于江河抑或是海洋都不会有什么区别,毕竟物质量上巨大的差异足以让其成为小数点后若干位上的「忽略不计」。
不过这只是单纯物质量上的对比罢了。
而内外成分——抑或是说灵魂的浓度差异总归还是会展现出不同的效果,就像相同质量的钢铁会硬过石膏,就像是纵使仅有一滴也可以屠戮一片江河甚至是海洋的「巴修姆之龙」所产生的毒液……
「怎么,又同意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抬头,金色短发的女人身上穿着白色的医疗工作服——这种俗称wei?er Kittel的白色长服据说最早用于医疗,现在则广泛地被用于各种实验人员。
换言之,这个女人是个研究者——
「不」
我并没有同意,也不会同意。
或者是从昨天拒绝以后我就没想过反悔——
全面体检什么的,任何一个魔术师都会拒绝,任何一个魔术师都不会容忍自己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未经允许地被人研究,甚至哪怕是一根头发一块新陈代谢脱落的皮肤组织碎屑也绝对不可以。
这并不是什么「古老家族无用的传统」,而是历代魔术师们在经过无数鲜血总结下来的经验教训之一。
「算了,我也没指望你改口。我今天是在等另外的人」
金发的女人似乎毫不在意地说到,轻轻撩过发丝的指尖仿佛按动琴弦,奏出散发着独属成熟女人的馥郁芬芳——
「再见,赤木律子小姐」
我与她擦肩而过,径直选择离开。
对于她所等待的人,我毫无兴趣。
……
……
……
nerve内部很大。
我拥有着不低的权限……虽然并不知道那个名为碇源堂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事实就是现在的我应该是处于被放养的状态,没有任何工作需要我插手,或者说没有任何东西我能插手。
他仅仅只需要我呆在他的监视范围中,然后成为一个无人约束亦无法干涉任何的幽灵……
叹气。
这是一种在紧要关头腾不出手时用来对付不了解的不稳定因素的正常手段。
换句话说,也就是那个男人现在正在做一件事情,并且是一件对于他来说比任何都要重要的事情,而当这件事情完成以后,像是我这样的存在在他眼里应该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产生丝毫威胁的资格了。
——真是让人不安啊。
我下意识地将右手手臂横了起来。
右手手掌勾住自然垂落的左臂,然后用力收紧了紧,就像是自己拥抱自己一般。
——不安,极度的不安。
对于一个魔术师来说,没有什么是有无法百分之百确定对自己保持长久善意的存在可能获得无可抵挡的力量更让人不安了。
准确来说,魔术师并不畏惧死亡。
我们只是畏惧着未知罢了——也正是因为那对于未知的巨大恐惧,才会有无数的魔术师想要前往记录万事万物源起与终末的「根源」之中啊……
但是我又该做什么?
又能做什么?
若论计划,面对那个男人我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胜算,唯一的底牌就是赌那个人对我、对魔术的力量并不了解,然后……
我的心里胡乱地想着,在nerv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直到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这里是……」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拦下我的站岗人员通过对讲机进行交流。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因为一路没有人阻拦的缘故,我似乎来到了什么很深入的地方——
「让她进来吧」
对讲机里的传来的声音音质很粗糙,但是并不妨碍我能听出是那个叫做赤木律子的女性研究者的声音。
于是眼前的门开了。
层层铁障,每一层都很厚,且在闭合后会用螺栓锁死。
当背后传来「喀嗤」的闭合排气声后,我才有功夫打量眼前的一切——
似乎经历过攻击的房间尚未修缮,布满裂纹与破碎的防护玻璃幕墙以外是一个向下延伸的深坑式大型密闭试验场。
而其中格外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台与初号机类似的造物,那个巨人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被冰层封冻着。
「这是零号机」
穿着白大衣实验服的金发女人背对着我说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接到那个她口中「在等的另外的人」,但是对此不是很关心。
「EVA00 PROTOTYPE的的专属驾驶员绫波丽,今年14岁,是根据『马尔杜克报告书』所选出的最初的试验者,第一适格者」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现在到底是想对我说些什么,于是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待着后续下文好做出更进一步的猜测。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在拥有了零号机及其匹配驾驶员的时候,我们还需要启动初号机吗?」
——不知道。
我没有回答出声,因为对方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从那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的头来看她只是想让我听下去……我也确实只想听听,并不想与她对话。
果然,即使我没有回答她也很快自问自答地做出了解释——
「因为一次事故,那是……『暴走』」
暴走……
这并不是属于机械的标签,也就是说她这是在暗示我EVA并不是简单的机械产物吗?虽然这一点我一开始就已经有所猜测,但是现在做出这种提示的赤木律子,她的立场……
啧,nerv内部的水还真是混浊到让人难以看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