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殷扶着谬走出那个郊区地下隐藏着的白色房间时,外面的包围圈才刚刚成型,柔也早已不知所踪。
刚刚在柔发疯之后,谬冲上前去试图限制她的行动,让她冷静下来。
林殷本以为接下来定然是一番龙争虎斗,结果谬刚靠近,就被柔一巴掌给扇飞,砸在墙上晕了过去,晕了过去,晕了过去……
场面一度十分喜感,可惜当时的林殷笑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但是在打飞了谬之后,柔也未再做停留,仅仅只是深深看了林殷一眼,那没来由的激烈恐惧就吓得他差点当场失禁,接着,柔的身形就逐渐淡化在了空气中,就像是被逐渐擦去的铅笔画。
好不容易缓解了恐惧感,林殷艰难地扛起谬,刚走出房间,就看到眼前包围了地下室入口的,浑身武器,堪称武装到牙齿的军队。
终于……得救了吗……真是,如狼年纪的女人果然惹不得啊,看看那家伙,那眼神,那眼神,简直是要把自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狠狠榨干。
当然,是以吃掉每一分血肉的形式。
谬此刻也恢复了意识,他对着军队挥了挥手,示意可以收队了。
领头的军官对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队伍离开,没问为什么,也没问发生了什么。
门边上的阴影一阵蠕动,派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他从林殷手里接过谬的胳膊,开口问道:“没留下来?”
“呵,别说留下来了,在她手里我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看着谬苦涩的笑容,派微微皱起了眉头:“没道理,以前她正面作战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而且我之前才跟她交过手,她要是真有那么厉害,我保不住琳鳞。”
良久的沉默。
林殷看着沉默的两人,没来由地想起柔发疯时那微妙的感受,他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就在柔发疯时,我感觉不到那股强烈的吸引力了。”
“啥玩意?”谬将视线投向林殷,“啥吸引力?”
“就是我之前所说的,让我不由自主地去看向她的那种吸引力啊。”林殷比划着双手,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得讪然垂下双手,“而且那个时候我感觉非常恐怖,没法抑制地感到恐惧,就像柔不是人而是什么猛兽,而我已经是它预定好的猎物,而且我毫无反抗能力……谬你没有感觉到吗?说起来你之前出卖了我拿我当做了钓饵?”
话还没说完,林殷就看到派,谬二人的眼神逐渐凝重,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危险的信息,让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微小起来。
“你确定你有感觉到极度的恐惧,而且感觉自己变成了猎物?”谬直视着林殷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看透眼前这自己带回来的新人。扶着他的派也投来了微妙的目光。
林殷没来由地觉得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我……确定啊。等等,那种莫名其妙涌出来的恐惧到底意味着什么?会给我……”林殷有些惊慌,却被谬打断。
“我们必须马上把林殷带回总部。”
派看了谬一眼,接话:“时间不够,顺安市分部。”
“我们没得选,分部防护力量不够。”
“有条款,这种情况允许合理调用项目……”
林殷看着前不久才背叛了自己,把自己当成诱饵的两人相互争论,主题却是如何保护自己的安全,有些迷茫,突然之间有点想笑,又有一股无名火灼烧着他,感觉就像是看了一场滑稽剧,却突然发现自己也是其中一个角色。
“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谬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家伙突然之间抽什么风。
只见林殷突然收敛了笑意,自顾自地走向路边,掏出手机开始打车,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再您妈的见,见了鬼的烛灯会,关老子屁事,老子就不该理你们一帮傻叉……”
派扶着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要去哪?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需要我们的保护……”
“保护?哈哈哈,保护?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什么都不跟我解释,讨论我的安危却完全不在意我的意见,甚至一句话没说就拿我当诱饵,你们的保护可真是高大上啊昂?”
“林殷。”
“别他妈跟我说什么为我好!老子不稀罕!”
谬制止了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派,斟酌着词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有些东西只要知道就……”
“知道就有危险所以你们就不跟我说直接拿我去当诱饵?”
“那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诱饵?不是您计划的?”看着远处的街灯,林殷突然感觉一阵疲惫,他没有回头,挥了挥手,“算了吧……算了吧,您们烛灯会高大上,我高攀不起,让我自生自灭吧啊。”
……
许久,谬制止了想说些什么的派,终于开口:“你感受到的就是我们之前提起过的邪神的注视,那一刻,你已经被它钦定为降临的容器了。”
“所谓的邪神,就是你知道了它,那它也知道了你,就跟尼采诗中的深渊一样,虽然人家并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我并没有告诉你,你体检的表格上有一栏很重要的信息,你的体质极其适合作为邪神的容器,好像与你的心脏有关,所以从那往后我们都在尽量隐瞒你关于邪神的事情,尽量避免你跟那些存在接触。”
“我并不是故意隐瞒拿你作为诱饵钓柔的事的,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柔曾经是我们组织的情报部门首领,最擅长的就是微表情,她需要的是一个知道一定内情,同时也不会对其造成威胁的目标,换做其他人几乎没可能成功,提前告诉你,更不可能成功。”
“是的,我们隐瞒了你很多事,我也确实对你不算好,我希望你能原谅我,跟我们去分部,可以吗。”
林殷自己也多少有些后悔,要是自己就这么走掉,柔再找回来,恐怕就没人再来救命了,正要就坡下驴,却突然身体一震。
又有人死去了。
他慌忙撸起袖子看向手表。
清晨七点。
距离预言中柔的死亡,还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