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与夏晨汐相处时的回忆,与她分手时的场景以及她倒在血泊之中,那副凄惨的死状,无数个与她有关的记忆与画面一股脑的冲进了我的脑海之中,让我根本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等到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躺在床上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去冰箱那里拿一罐啤酒出来,却突然从右手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我低头看过去,发现右手小指关节那里折向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骨折了。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身体的疼痛开关仿佛一瞬间被激活了一样,一波接一波的疼痛直冲脑仁。
“疼、疼疼……”
我本能地用左手握住受伤的手指,然后下意识的往回一掰,只听“嘎巴”一声,手指便恢复了原来的形状——看来这不是骨折只是脱臼了而已,而且还被我无意间复位了。
不过疼痛不会随着脱臼复位而减少多少,而且因为软组织多多少少受到了损伤的关系,我的右手小拇指想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会肿的很厉害吧。
——“你干什么去了,把手弄成这样,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来,快把手给我看看。”
如果夏晨汐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的吧。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仰头灌了一口下去。酒很凉,能清楚的感受到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流进胃里,紧接着凉气从肚子里散发到全身,仿佛全身的体温都跟着下降了几度。
——“何钊!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喝那么冰的啤酒,你不想要你的胃了啊?!”
隐隐约约之中,我好像听到了夏晨汐的声音这样对我说到。
但是晨汐,如果这啤酒不冰的话,实在难以下咽,因为它太苦了。
在连续喝了不知道多少罐啤酒之后,我的意识在酒精的作用下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当然,今天晚上我也和往常一样,进入了梦境,并且很快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就站在距离七岛咖啡厅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而夏晨汐则站在咖啡店的门口来回张望着。
我伸出手腕看去,很快我的手腕上便出现了一块手表,上面的时间显示着18点57分。
看来这个梦境再现了我来到七岛咖啡厅赴约时的场景,只不过与现实不同的是,我没有迟到,夏晨汐也没有遭受到袭击。
我曾经从书上看到过,人的梦境是由自身已有的记忆与知识形成的,如果将这些记忆与知识看做一个个的元素的话,根据它们的排列组合不同,将会在梦境中出现不同的事件,人物,以及景象。通常来说,记忆与知识的排列组合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完全是随机的,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那就是人们自身对于某个场面或者事件拥有强烈印象的时候,那么梦境大概率将会一定程度上依照做梦者本人一部分的意愿对事件或者场面进行再现。我现在身处的这个梦境,也许正是我潜意识中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遗憾而构造出来的吧。
“额,那个……”
我准备向夏晨汐打声招呼,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像以前那样叫她“晨汐”?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么叫是不是显得太亲昵了?那叫她的全名,“夏晨汐”?这样感觉也不是太合适,总有些僵硬的感觉。
正当我还在犹豫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夏晨汐也发现了我的位置,然后一副气冲冲的样子朝我走来。
“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呃……”
“为什么不回我微信?而且还关机!”
“呃,那个,我在睡觉,所以……”
“你要是不想来你可以不来,没人求你!”
说完,夏晨汐转身便往七岛咖啡厅的方向走去。刚走没几步,见我还呆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她回头皱着眉头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哦……”
我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跟在她的身后走进了咖啡厅。
我们两人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坐下来,然后一人点了一杯咖啡。
“你晚上吃饭了吗?”
待服务生离去后,夏晨汐向我问道。
“嗯……”
我撒了个小谎。
“是吗……”
夏晨汐冷漠的应了一句,然后我们两人陷入到了长达几分钟的尴尬。直到服务生将咖啡端过来之后,她才一边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边问道:
“你现在外面一共欠了多少钱?”
“……没欠多少。”
“到底多少钱?”
“都跟你说了没多少。”
“那总得有个准确数吧?”
“……”
“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不是,我——”
“没错,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你认为我是一个特别物质的女人,别人送几个礼物就会让我轻易的变心,所以才会宁可借钱也想靠送各种各样礼物来留住我。我们分手那天你就是这么说的。”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我们一开始交往的时候你也不像现在这个样子啊?你能不能像个爷们一样给我把话说清楚?”
夏晨汐拍案而起,一脸怒气的向我吼道,一瞬间咖啡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们两个身上。
“噗……哈哈哈哈……”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
没错,我记忆中的夏晨汐,就是这样性格的一个女孩子。
虽然是个急脾气,脸上永远一副生气的表情,但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善良,比任何人都要温柔。我还真是做了一个了不得的梦,就好像真正的夏晨汐坐在我的面前一样。
那么,至少在梦里,我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说给她听。
“你笑什么,脑袋烧坏了啊?”
“没有没有,只是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你被两个流氓纠缠,我打算过去帮你。”
“哦,那次啊,那时候我还以为是那两个流氓的同伙跑过来了呢,结果全都被我给撂倒了。”
“哈哈哈,真的是不由分说一脚就踢过来了。”
“那都要怪你自己太没用了吧?连一个弱女子都制止不了。”
“不不不,我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弱女子能瞬间撂倒三个男人……”
说到这里,我们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在那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们成为了男女朋友。那个时候真的很开心,每天都能听到你的声音,每天都能和你分享我周围发生的事,每天都能够跟你道一声晚安,我也变得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何钊……”
“可是随着爱你爱的越来越深,我却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我开始不敢跟你吵架,不敢跟你有不同的意见,不敢对你说不……因为我害怕如果惹你不高兴了,我就会失去你。我宁可借钱也要不停地给你送礼物,基本上也是这个原因。但其实我心里明白,你不是那么物质的女人,可是我心里总是忍不住会去想,万一有个比我帅,比我有钱,比我更能讨你欢心的男人出现的话,你会不会就……”
“想啥呢,那我果断和你分手去选择那个完美男人啊。”
“哈哈,也对,你是不可能和我分……啊?!”
刚才这女人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你啊什么啊呀?这就像挑水果一样,谁也不会放着新鲜的水果不拿,去专门挑一个烂掉的吧?”
“我才不是什么烂水果!别把我与那玩意儿混为一谈!”
“对啊,你不是什么烂水果,所以也没必要去特意换掉吧。”
“不用换掉……是什么意思?”
我朝她看过去,她却避开我的视线朝窗外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街道上突然喧闹起来,我透过窗户朝外面看过去,发现一名仅仅穿着一层单薄衬衣的消瘦男人,正在举起那握着菜刀的右手见人就砍,他身上还湿淋淋的血迹说明已经有人受到了伤害。
这个人就是那个在现实中杀了晨汐的精神病?
在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的同时,我整个身体几乎条件反射一般的瞬间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使劲全力朝店外冲出去。
即使只是在梦里,我也要亲手杀了他,为晨汐报仇!
“何钊,你要去干什么?”
我没能回答她,因为我的身体刚刚踏出店门,整个大脑就像是受到了猛烈的重击一样,身体也随之不受控制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景物不断的扭曲,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半钟而已。到底是谁啊,一大早上就使劲敲门。
我在心中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
然后我看见的是……
“何钊,你昨晚上是什么意思!”
——夏晨汐那张怒气冲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