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王导忍着断裂数根肋骨的剧烈痛楚,弯腰跃下屋顶后,踉踉跄跄跑过了几条回廊。当他稍微喘了口气,正在不无诧异地想道身后怎会一无动静时,一手扶着廊柱匆促回头,却发现卫青正如一尊凶神般握拳伫立身后不远处,那铁青的面容正冷冷注视着自己。王导吓得双腿一软,心神俱震下居然无力跪倒。他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牙齿打战地说道:“饶了我,你们要的东西我可以双手奉上,只要你肯放我一条生路……”说到后来却无法继续,因为对方的眼中根本毫无半点妥协之意。
“哼!”看着卫青慢慢逼近过来,王导那本已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庞更加苍白,忽然咬牙切齿,吼道:“我和你拼了……”眸中凶光怒涨,猛然起身高跃,狠狠扑下。卫青冷然注视着他的举动,一直等到对方两手快要触及自己面部,忽然嘿的一声爆发出强劲冲力,强悍无匹的冲击波一下子将对方重重撞撞到了院墙之上。只见院墙轰然倒塌,随即余势不衰一鼓作气又接连飞出去撞到了三堵厚厚墙壁,这才啪的一下停止了破壁的趋势。
“呼……”从王导口中呼出一股夹杂着血腥的气息,早在与卫青对峙的那一瞬间就已被震碎五脏和上身大部分骨骼,此刻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宿一般万念俱灰地歪垂下头颅,再也一无动静。而他破裂的衣襟里,忽然哐的掉落一物,咕噜噜顺着地面滚出数米,这才原地转动了几圈缓缓止住。
从那被王导身体强行撞开的墙壁豁口间,卫青慢慢走了过来,借着月光他审视着几乎被打成一滩烂泥的王导,静静地站立着,良久默然不语。夜风拂动衣衫,慢慢带走了鼻端充斥的那一股血腥气息,敌人的尸体显然正在慢慢变得冰凉,而此刻卫青的情绪也终于逐渐恢复了平静。“月馨……”卫青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清雅脱俗的脸容,不禁心中有些微微的抽痛感,一举击杀王导的胜利丝毫也未能减轻他对于月馨顾念的那份歉疚与怀念,反而更加深了心中的痛楚。“如果我能够早一些出现的话,或许事情不会演变到这一步……”卫青喃喃自语,无奈地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要牢牢地将月馨的影子嵌在脑海中。
不经意间的眼眸,在回身欲走的那一刹那,将视线落在了脚下不远处的一物上,“咦?”卫青心中一动,慢慢走过去,弯腰将那件物事捡起在手中。
月光下,只见手上是一个圆形的铜铸物件,约莫巴掌大小,居中嵌着一个三角形的突起,而三角形周围又有着三颗呈同等距离分布的绿色晶体。“这是什么?难道是……”卫青大惑不解,联想到刚才王导临死之际为了保命,口口声声说要把一件什么东西作为交换送给自己,心中隐隐地觉得此物似乎非同小可。
“哒哒”,身后传来脚步声。卫青心中一凛,全身气势暴涨,同时回头向着来者看去。
只见身后突兀地多了三个身影,这些人身形高大,气息也是一般地雄浑霸道。不过来人虽然显露出一股彪悍冷峻的气质,注视自己的目光中却带着几分和煦笑意。与此同时,居中一名男子将手一抖,一团黑黝黝的物事对着自己飞了过来,砰的摔在自己脚下。
看清这黑黝黝的物事正在沉重喘息的模样,卫青不禁一震:“王景涛?”可是俯伏在自己脚下的“霹雳王”哪里还有半点昔日的威风霸气,除了向自己投来无比怨毒的目光,居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卫青实在瞧不出对方的来意,不禁犹疑地问了一句:“诸位是……”
对面那三名男子相视一笑。仍然是居中一名男子向前走出一步,随即,面带笑容,突然让自己身上的气息猛然暴涨了几分。
立刻,卫青勃然变色,原来这男子猛然从体内膨胀的气息让他感到格外熟悉,再一思索,突然醒悟过来其中的原因。卫青惊讶之下不禁后退了一步,皱眉说道:“原来几位是魔教中人!”
那居中的年轻男子灿烂一笑,月光下一口雪白的牙齿闪闪发光,笑道:“不错,我们都是魔教之人,不过想必你和咱们也有一些渊源吧。实不相瞒,本来我们早就盯上了这姓王的,只是因为你的出现,这才推迟了全部计划,因为我们想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来历。”说话时,目光刻意在卫青手上那件铜铸物事上停留了一下。卫青看了他一眼,轻轻问道:“啊,原来如此。那么这王景涛父子口口声声说魔教和此事有关什么的,原因也就在此于此了。”那男子倒也并不隐瞒,老实承认道:“不错,我们图谋这姓王的手上一件东西,害得这老家伙终日疑神疑鬼的!”
卫青至此解开了心中谜团,然而却是殊无半点喜悦感觉,他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们要这物事干什么,不过月馨姑娘之死却多少和此物有一些关系。唉,看来还正应了红颜薄命那句话……”手一扬,将那铜铸之物轻轻抛给了那年轻男子,心中一时万念俱灰的疲惫。
那男子接过卫青掷来之物,与两名同伴忙即定睛细看,一番鉴定完毕,不禁露出喜容满面。抬起头来时,恰好看见卫青已然转过了身正欲离开,那男子忙道:“朋友,请留步!”卫青一怔,回头说道:“你们图谋之物已得,还有什么事?”
却见那男子将手中之物藏入怀中,慢慢走上前来说道:“你既然修行的是我魔教心法,总不能永远这么四处漂泊流浪下去,不如随我们回到魔教,将来说不定能好好做一番事业出来。”
卫青一阵愕然,惊道:“什么,让我加入魔教?”那男子心平气和地点点头,说道:“魔教也并非外界所传言的那么不堪,只因我们行事直接,不像那些伪君子般道貌岸然,所以才被世人所侧目。其实你如果了解真相之后,就不会再这般看我教之事了。”
那男子的话语让卫青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刹那间,他脑海中转过了许多情景,不用说在他此刻脑海里,盘旋着自幼所受到的正统熏陶,可是这些教条很快就被那些更加让人伤心失落的经历所占据,整个脑海中几乎全是他近年来所遭受的种种不公与屈辱。如果说此刻卫青心中有一杆天平的话,那么很清楚地,可以看见天平的那一端正在渐渐倾斜。
“好吧!”卫青似乎突然受到某个回忆的刺激,陡然不再迟疑,咬着牙做出了决定,说道:“好吧,我随你们走一趟。不过,先请几位稍等。”
纵身跃上屋顶几个起落。卫青来到了先前遇见那少女的厢房之前,略一迟疑,他伸手推开了房门。只见房中静悄悄的,灵识探查一番似乎那少女并不在房中,卫青猜测或许是刚才在外面的那一番激烈打斗,早已经让这少女惊慌不已地躲了起来,于是没有再多所犹豫,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幸好那架古琴依旧好端端地搁在案上,卫青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琴身不已,“月馨姑娘,你的遗物我已经找到了,可是你人却已经不在了。”忍不住喟然叹了口气,便想将这古琴装入琴匣子带走。便在此时,忽地风声飒然背后一缕金刃破空陡然狠狠刺了过来。
卫青豁然转身,两根手指精确无比地夹住了对方剑尖。“是你!”烛光下一眼看清这位刚才显然是有意隐匿了气息的偷袭者,卫青一脸的讶然,惊讶问道。那少女用力抽了几下剑身,无奈剑尖犹如被铸进了生铁一般纹丝不动,她气急败坏,喝道:“快放手啊,你抓着我武器干什么?”卫青愕然道:“是你先偷袭我。”那少女用力跺脚,骂道:“是你跑来偷我的琴,我难道偷袭你有错吗?”卫青一时间理屈词穷答不上来,明明他知道这少女实在狡言强辩,可是居然似乎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喂喂,你还没听懂吗,快放手啊,你这妖孽!”在那少女蛮不讲理的催促下卫青脑子了居然开始有些发晕,不知不觉就松开了手指的力量。
“刷!”那少女刚一抽出长剑,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容,随即手腕一颤居然毫不迟疑借着势头便又是一剑对着卫青重重劈了下去。然而这一次没等她剑尖落到一半,一条身影突然比她剑势更快一步掠过她身边,一个声音叹息着道:“好个刁蛮成性的丫头,看来要给你一点教训了!”那少女感觉一只手掌轻轻拍在肩头,霎时间便封锁了自己全部的真元,她满脸的不能置信,然而身躯却不由自主地慢慢倒了下去,同时手中长剑也哐啷坠地。
与徐伯碰了面,妥善商量了一番如何安置月馨主仆二人的遗体,卫青这才跟着那三名气势不凡的黑衣男子离开了丰裕城。当然在离开之前,为了避免再有不测发生,卫青特别嘱咐徐伯以后千万不要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居住,而且还将从那“霹雳王”王景涛身上搜出来的一笔款项统统留给了他。这笔款项数额之大,几乎可以在丰裕城中买下一条繁华街道,所以徐伯这孤苦老人今后的生活也算是有了着落。再三叮嘱要将月馨主仆二人予以厚葬,然后在徐伯噙满感激泪水的目光注视下,卫青等人身形化作一道道残影掠上空中,瞬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