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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守卫

在塔林之中穿梭寻找那“赤焰魔剑”,远比想象中要艰难许多。此地面积广大,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姿态各异、千奇百怪的石塔。用于建造这些石塔的材料,乃是一种极为奇特的黝黑岩石,其通体隐隐散发出一种阴郁低沉气息,似乎天生具有隔绝外界一切嘈杂喧嚣的功能。由于屹立在此也不知多少岁月,大部分石塔的棱角已经变得逐渐模糊,原本完整的线条勾勒也显得斑驳脱落,由此也愈发可以想见其所经历的风雨沧桑。

行走其间,卫青不知不觉间便受到一些影响,心情似乎也慢慢变得有些压抑起来。好在他一察觉上述变化,当即调动真元护住了心神,渐渐地,这才摆脱了周围那种诡异的环境影响。在塔影重重之间走了一阵,卫青发现这些石塔很多都保留有较为完整的塔铭,凝神看去,还能清楚看见其所记录的一些关于塔中主人生前事迹的内容。卫青目光扫视,粗略地看了其中一些塔铭,心中不禁唏嘘感慨:“这些魔教先辈,生前莫不是跺下脚大地都要抖三抖的巅峰人物,可是如今却默默无闻地长眠于此,他们曾经所创造的那些震惊一时的事迹,也好像一阵清风般掠过了人世,除了这一座座孤寂的石塔,似乎再难以有任何痕迹留存下来。”目光在那些石塔之上浮掠而过,一种莫名的惘然情绪,也是悄然升起。

“咦?”脚步一顿,忽然在一座似乎并不算如何起眼的石塔之畔停了下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上面的一段内容吸引了他的目光:“……昔年余为情所困,心爱之人,竟然嫁为人妇,余心魔难消,愤恨之余,乃一怒而加入魔教。此后一心挟怨于天道不公,余所作所为,皆无不为天怒人怨、神人共愤之举。唯余囿于情网,但求心之解脱,世人笑骂,无所顾惜。匆匆之际,百年之期不约而至,余回顾此生,唯得‘不枉此生’四字耳!”

目光久久凝视着这几行小字,卫青脑海中一片空白,一种复杂的思绪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他咬着下唇,眉头微蹙,眼神透过那“不枉此生”四字,似乎一下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能够想象得到,在这座石塔中所安息的那位魔教前辈,当年曾经有着和他何其相似的经历,两个人同样均是必须面对感情挫折的问题,也同样都是加入了最为修真大陆所不容的魔教。只是前者的区别,在于加入魔教后,在整个魔教风气的影响下,变本加厉将自己所受到的不公命运尽情发泄出来,所求的,只不过是心灵上的解脱而已。对于他这种近乎报复世人一般的举动,卫青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自从当日大闹师姊宣若芷的婚礼,其实他也便是同样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只是,这位前辈比起我来,更多了一份破釜沉舟的决绝勇气,要我如他一般无所顾忌地行事,似乎还真有一些困难啊!”喃喃自语一般,卫青遥想当日从师姊婚礼上黯然离去的那一幕,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心暗恋的师姊嫁给了那位银叶山庄少庄主,此事虽然对他的打击极大,但若说因此而愤世嫉俗,彻底地消沉下去,似乎总归有一些不太实际。

沉吟之间,卫青同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今后的道路,自然而然地,心中会有一些暗淡消沉之感,毕竟如今的他想要再度回到那较为光明正常的生活,已经有些不太可能,何况现在的他已经是魔教弟子一名,此后的命运恐怕也将和魔教紧紧捆绑在一起。“没办法,既然路是自己选的,是好是坏,恐怕也只能由自己承担!”努力驱散心中那一抹阴霾,卫青咬着牙暗自给自己打气道,事已如此,纵然后悔不迭又有何用?还不如索性抛开俗世观念,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来的痛快,顶多在不久以后的将来,他卫青也给自己写上一块“不枉此生”云云的考语罢了。这样狠狠地一转念,卫青不觉咧嘴笑了起来,虽然这笑容之中难免带着几分苦涩,然而更多的,还是一份少年人热血豪迈的意气奋发之情。

解开了心头那一道枷锁,卫青转身,欲待继续前行,然而,就在他将要转身却未转身的那一刹那,一道警讯却是毫无预兆地自心头油然而起!

嗖地,当卫青感觉异常的那一刹那,他便是毫不犹豫地轻轻点了一下足尖,身形晃处,整个人已然化作残影向后掠出。就在他退开的一刹那间,一股劲风,也是仅仅相差半拍不到即从他原先所站立之处扫过。只听哧地一下,一道宛如刀削一般的痕迹已然深深留在了那座石塔底部,模样极是触目惊心。

“来者报……”卫青于电光石火之际退在了数丈远外一座石塔之畔,身形落下,刚欲大喝,那最后一个“名”字却是硬生生地咽回了肚里。随即,一双眸子满含惊诧与愕然地望着那刚才出手偷袭自己的敌人,居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才好。

只见,原先卫青所站立其下的那座石塔之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在慢慢站起身来。说这是条人影,恐怕还有些言过其实,更确切一点说来,出现在卫青眼前的,其实只是一个蠕动着的黑影而已。只不过这个黑影,外表粗略和人有着一些相似之处,但五官皆无,面目之间也是一团囫囵,且那身躯说不出的矮胖臃肿,整个外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奇特。若非其出现的如此仓促,乍一看倒也是显得颇为滑稽的存在。只是此刻卫青瞪大眼睛,满脸震惊不解地注视着对方,却是殊无半点好笑之状。

“这是个什么东西?”在看清了刚才偷袭自己的那团黑影之后,卫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说道。凭他以灵识探测的结果,能够感觉到眼前黑影通体所弥漫的那种诡异气息,其全身并无半点常人血脉肌肉的存在,却又流动着一道颇为不弱的能量。但,除了这道能量之外,居然再无任何可以证明此物存在的元素。“难道,只是一种单纯的能量体吗?”转瞬之间,卫青已经将对方接连探测了两遍,其结果却还是一如最初,并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那道能量体似乎也能知道卫青此刻的想法,慢慢站直身体时候,似乎是眼睛的部位,朝着卫青所站的方向缓缓转动过来,随即,在其嘴巴部位居然若隐若现地拉开一道弧度。

似乎,这道黑影居然在笑!

其实卫青所猜测的并没有错,这道黑影,的确只是一种单纯的能量体般的存在。原来,由于此处地域,乃是千百年来魔教无数高手的埋骨之地,那些生前叱咤一时的修真高手们,在陨落之后虽然化为枯骨长眠地下,但其体内残留的真元之力,却并未就此消失,而且由于此处禁制的特殊环境,其中所存在的能量气息历经千百年来时光的温养滋生,逐渐地,居然进化为一种类似于生物一般的存在。只是这些生物的智慧极其低下,决计达不到其主人生前的百分之一程度。但饶是如此,由于塔林内所安葬的无一不是那些魔教高手前辈,所以这些由能量气息转化而成的古怪生物,其战斗力却绝对不容小视。

“咕咕!”

一道含糊不清的笑声,极其诡异地从那道能量体口中发出,只见前者居然微微侧过了脑袋,用一种颇为玩味的姿态看了卫青一眼,旋即略显虚幻的身影微动,又是带起一股劲风向着前者急袭而至!

卫青当然不会知道,眼前这能量体虽然神智极其浅薄,但其中多少继承了一些其主人生前的秉性作风,所以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高手般的风范。显然刚才一击落空,让这位“高手”颇为意外,因而那种足堪玩味的眼神之中,居然还有种审视后辈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可惜的是,卫青对于其来历根本一无所知,甚至意识到对方不过是一种近乎能量体的存在后,略微迟疑了一下,突然出手如电,直接一指点向了对方额头的部位。因为他的灵识探测到,似乎在那里的部位才有一些极其细微的波动,如果估计没错的话,该处也应该正是这个古怪能量体的全部灵识所在。

哧的一下,入手略微有些阻碍的感觉,劲力一凝,一道尖细如针的真元射出。

只见那道能量体猱身而上的姿态顿时僵硬下来,在抽搐了片刻后,整个能量体顿时全部收缩为一团淡淡的光晕般存在,缓慢漂浮在了半空。

卫青收回手指,有些好奇地看了这团光晕一眼,心中一动,忽然掌心涌出一股吸力朝着虚空中一抓,登时那团光晕被扯向身前。并且随着卫青吸力的加大,一路毫不停息地对着掌心穴道涌进。

“啊!”在感受到筋脉中被补充进来的那股能量之后,卫青惊喜地发现,这股被抹除了神智的能量体居然能够直接吸收。

“铿铿!”就在卫青尚自沉浸在无意间吸收到一股颇为精纯的能量之际,又有两股劲风从他耳边射过。不过幸好,虽然被那意外发现而高兴了一番,但毕竟还未到得意忘形的地步,当那两道劲风即将袭至身畔之际,卫青脚尖微微一动,身形略闪,便已退飞到了一旁。

“呃,原来还有同党啊……”降落下身形在一座石塔之尖,微蹲着地,一手撑住塔尖,卫青不禁咽了一下喉咙,眉毛跳动着目光环视四周。

只见附近那一座座石塔之后,不知何时居然悄悄探出了一个个的脑袋,正向着他偷偷窥视。而看那些脑袋的模样,显然也是和刚才那道能量体一样的存在。

在卫青略微地吃了一惊后,并未拖延多少时间,只见石塔后面那些脑袋齐齐转向卫青,然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拔地而起,以他为中心攒聚而来!

“靠!”卫青倒吸一口凉气,不过这时候可容不得他犹豫,只能硬着头皮干上一架了。只见,数十道虚幻一般的能量体爆射而至,卫青身形动处,骈起手指如一柄极为尖利的匕首一般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道能量体刺去。

电光石火间的交锋,直接导致了不下于十道能量体被抹去神智,成为虚浮于空中的一团团光晕。而卫青在与这些智慧低下、却留存着那魔教高手生前秉性的能量体对决之时,却是屡次从惊险万分的情景中挣脱出来。毕竟这些能量体虽然单个战斗力不足以对卫青构成威胁,可是如此群起而攻,并且多少还残留着一些生前其主人狡诈狠辣的味道,如此在大群能量体围攻之下,想要占据上风谈何容易?卫青努力在夹缝中挣扎求生存,并且一面与其余能量体交锋,一面趁隙吸收那些光晕中的精纯能量,毕竟这可是个提升实力的大好机会,白白浪费的话实在有点可惜之极。说到这些能量对于修真士们的作用,就好像往一个杯子里倒入开水,最重要还是起到一个积存的作用,待得日后找个地方将其充分吸收,那么实力将会上升好大一截。

“妈的,有完没完啊?”在与那些最初露面的能量体交手约莫持续了十多分钟后,眼见最靠近自己的那些能量体已经几乎全部被爆头而逝。可是从四周塔林里,反而变本加厉爆涌而出了更多的能量体,卫青不禁头皮开始有些发麻起来。眼前那密密麻麻的能量体,若是尽数化为能量的话,效果倒也极为惊人,只不过一来他体内的能量吸收已经基本达到饱和,如果在未将这些能量体完全吸收的前提下,再去强行吸收更多能量的话,很容易导致爆满失控的后果。二来一下子涌出这么多的能量体,虽然单个实力而论不足为惧,但若是对卫青群起而攻的话,后者根本无法应对。职是之故,卫青在咬牙又坚持了片刻后,突然下定决心般,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再不走的话,恐怕我也要长眠于此了!”一声长啸,陡然从那包围圈中强行破开一道口子,随即,身形顺势冲出,头也不回地往前便急蹿而去。

“噫!”望着临走之际还不忘顺手吸上一团能量光晕的卫青,那些能量体禁不住嘘声一片,当然与此同时它们也不会将到手的一块肥肉就这么白白放弃,在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便是发狂一般地急急尾随上来。

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般,卫青在塔林之中急速掠过,他身影不住地穿插迂回,拼了命地想要将身后那些诡异的能量体甩脱。奈何被这奇异禁制之地孕育而出的能量体,仿佛有着某种嗅觉能力,总是隔着老远就能将影子都跑不见的卫青给追回来。更要命的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塔林里,那种能量体仿佛无穷无尽,数量简直不计其数,不论卫青从哪一个方向逃逸,总是跑不多远便会发现,前面不远之处又有一群眼冒绿光的臃肿身形正在虎视眈眈等着自己。

急甩不脱,卫青脑中急速筹思对策:“这里是这些家伙的老窝,如今我陷入重围,硬打的话未免代价太大,可是再这样胶着下去,何时方是个了局?”百忙中回头看了身后一眼。

便是这一眼,突然让他心中灵机一动:“哈哈,我这不是庸人自扰吗?”

急速奔掠的身形,陡然站定,然后目光似笑非笑盯着后面的追兵。呼啦一下那些能量体一下便围了上来,一个个臃肿矮胖的虚幻身形,居然可以看见脸上隐约带着几分狰狞凶狠的笑意。

“咕咕!”

在见到后者那一张张颇为人性化的面孔之后,卫青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抹古怪神情,视线在一众能量体的脸部缓缓滑过,不禁摇头苦笑着叹了口气道:“各位,你们生前应该都是魔教先辈,论辈分的话,也不知道要高我这后生晚辈多少,可否看在大家都是魔教中人的份上,就此网开一面?”口中絮絮叨叨的,目光却是紧紧盯住面前这些诡异的身影。

“既然如此……”在看到预料之中的漠然之后,卫青面对那团团紧逼了上来的能量体缓缓摇头,叹道:“我迫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各位,有僭了!”言罢,小腹中气息一沉,一股浊气顿时倾泻而出。

“扑!”

趁着一众能量体怔然出神之际,卫青一声怪叫,身形陡然拔高,从重围之中急掠而起,脚尖在一座座石塔之尖连点,宛如蜻蜓点水一般,瞬息间蹿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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