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修炼!为了洗雪当日自己所受到的那一场羞辱,范一鸣所选择的,是一条自虐般极端残酷的修炼之途。
这还不算,为了达到迅速提高实力的目的,这位银叶山庄少庄主不但苦心孤诣地艰苦闭关,同时还千方百计寻找可以速成的捷径。不论是稀世奇珍的药丹,亦或者是品级较高的典籍,只要能弄到,他便不惜代价地设法据为己有。可以说,在这一年来,整个银叶山庄为了这位少庄主,几乎是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不过代价如此之高,所得到的回报当然也是有目共睹,据说不久以前在一次出席半公开的场合之际,银叶山庄少庄主随意地显露了一手,便是将一位无意中提起当日婚礼一事的豪强打得筋断骨裂,先不管此人的身份地位如何,而凭其实力在当时那样的场合也至少可以算是上宾了。据说当时满场哗然之下,那位豪强回过一口气来之后,却是选择了灰溜溜地离席退场,并未有任何敢于叫板的举动,不为别的,实在是这位银叶山庄少庄主所展露的实力太过强大,几乎已经不是他可以想象的程度。
仅仅只是一年的时间,那个当日被狂妄少年打得狼狈万分的新郎官儿,已然完成了惊天的蜕变,甚至……足以跻身修真大陆强者之列!
后来,带着一众宾客惊叹赞赏的目光,范一鸣泰然自若地回到了银叶山庄。表面上看来,他似乎并未因为胜利而有多少喜悦之意,但实则,当时那轻易一掌便是将一位强者击飞的潇洒举动,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当然在范一鸣看来,这种虚荣心绝对和世俗的浅薄无关,那是一个男人立足人世的动力源泉,更加可以说是一种信仰。
便是在这一信仰的驱动之下,此后的范一鸣更加变本加厉地进入到了修炼的状态,尤其令宣若芷感到忧虑的是,自己丈夫对于实力的角逐已然达到了无比狂热的程度,甚至经常为了提高实力而不择手段。譬如,曾几何时,范一鸣居然悄悄地开始修炼起了越阶的功法口诀。
在修真大陆之上,任何一种功法口诀都尤其相对应的修行阶段,也就是说,一个修真士的真元力达到了何等程度,那么他所修习的功法口诀也便应该与之相对应,倘若强行提高自己功法的修行程度的话,其结果就好像是饮鸩止渴,虽然会在短时间内获得功力提升,然而其后果却是相当严重甚至是足以致命的。
丈夫范一鸣所表现出的种种偏激举动,令身为妻子的宣若芷常常感到极度地无奈与担忧。是的,那个男人,不但内心骄傲,而且骨子里还有一种令人发指的虚荣思想。当日婚礼上被人当众击败的那一幕,俨然已经成为了其最大的心魔之一。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偶尔回想起来,在宣若芷的内心之中,不能不说对于师弟卫青是着有一丝淡淡的怨恨之意的。
“小姐,不、不好了,少爷他……他……”一个气喘吁吁的婢女身影突然匆忙跑了过来,急促的呼叫声,将陷于沉思的宣若芷猛然惊醒过来。于是微微一愣之后,她便是豁然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惊道:“一鸣怎么了?”
一脚踏进书房,便是赫然看见那正颓然坐在檀木椅子上的男子,以及用一手拖住了下巴的那张苍白面孔。
“一鸣,你不要紧吧?”丈夫那失神无力的样子,令得宣若芷心中狠狠一痛,随即,几乎是毫不迟疑的,一下子扑过去紧紧拥抱住了他。
苍白而英俊的面庞之上,那双因为疲惫而闭上的双眸,在听到身前人恳切的呼唤之后,终于还是缓缓睁了开来,并且带着一丝略显勉强的笑容,淡淡说道:“我很好啊,你原不用如此紧张的!”宣若芷并不抬头,却是将一双手臂,紧紧地搂住丈夫的腰部,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一听婢女说你险些晕倒,就赶紧过来了。因为我怕你出什么意外,那样的话,我恐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鸣,我真的好怕好怕啊!”妻子述说着内心的感受,让的那张终日紧绷的冷峻面孔之上,也是悄然出现了一抹难得的柔情,于是在狠狠瞪了一眼那个有些手足无措的婢女之后,缓缓地将一双手轻柔有加地抚摸着面前那如墨青丝之上,语气也是说不出的温柔款款:“傻孩子,这是在咱们自己的家啊,我会有什么意外呢?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吧,以后可不要在这么杞人忧天啊!”、
听着丈夫柔情似水的安慰之语,有一瞬间,宣若芷几乎忘却了自己一年来的全部烦恼,只是细细体会着那份让人迷醉的感觉,真的希望这份感觉能够长久一些啊。不过在接下来的某一刻,当她目光微移,却是一下子落在了不远处那本跌落在地的典籍上面。
“咦?这是……《暗血神功》?”孱弱的身躯,便是在这一刹紧紧地颤抖了一下。
似乎察觉到了妻子的异常,那范一鸣低声问道:“阿芷,你怎么啦?”轻轻捧起那张娇美无匹的面容,却是在同一时刻,赫然见到了那已然是泪流满面的事实。
“一鸣,原来你真的是在修炼那些偏门功夫。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本《暗血神功》乃是爹爹他老人家也不愿涉猎的旁门左道,你这样修炼下去,早晚……早晚有一天会追悔莫及的!”
宣若芷所说的那本《暗血神功》,乃是银叶山庄上代先辈流传下来的一本玄异典籍。若是根据这本典籍上面所记载的修行功法进行习练,修行者将会得到极为恐怖的实力提升,只是这本典籍同时却有一个相当致命的缺憾,那便是每一次施展,都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换而言之,即使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极大的功力进步,但作为修行者本身而言,其自身寿命却会受到极为严重的消耗。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年那位先辈也只是在山庄受到生死存亡的威胁之际,迫不得已才进行修炼,但假如抛开这个原因的话,他却是一向严禁门下弟子随意染指此物的。数月前,范一鸣无意间想到庄内有着这样一本奇书,虽然也曾有过犹豫,但最终还是忍受不了那种提升实力的巨大诱惑,于是经过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偷偷参照着典籍上所记载的法门私下修炼起来。只是今日在修行过程中,偶然一个不慎,这才导致真元反扑,顿时气血翻涌,天旋地转。他虽然当时急忙将那本《暗血神功》抛在一旁,但那种失态之举,还是恰好将进来端茶送水的小婢女吓了一跳,这才令其慌里慌张地跑去向宣若芷报讯。
妻子的话,不禁让范一鸣也是深深地心中一颤,目光随着她转动,看见了那本刚才被他无意间扫落的秘籍,当即哼的一声,袍袖拂出,将一股劲气掠向那本秘籍,顿时啪的一声,将其远远地扫落向了书房一角。
随即转过身子,英俊面容上的神情,却是已经微微一沉。
“我的事情,自有分寸,不用你多管!”
宣若芷听到丈夫冷冰冰的话语,娇躯又是一颤,说话的声音带着凄然:“可是,一鸣,我们是夫妻啊。我只想自己的丈夫活得健康快乐、无忧无虑的,难道这有错吗?”
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冷漠之意太过伤人,范一鸣脸上略显歉疚之意,顿了一顿,这才说道:“对不起,阿芷,原谅我刚才太粗暴了一些。不过,你要知道,我这段时间实在是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啊!”
宣若芷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只想要一个好丈夫,却不想他是什么绝世的强者。一鸣,难道你还不懂么?”
“好丈夫?难道我还不够一个好丈夫的标准吗?”苦笑了一下,范一鸣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一般。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的宣若芷心中又一下子揪了起来:“当日,我在婚礼之上受那小子一场羞辱,这份大礼,让我一生一世铭记在心。呵呵,拜他所赐,我范一鸣这一年多以来实力才得以暴涨,我只想知道,假如再有那么一次交手的机会,究竟最后鹿死谁手呢?”
“卫师弟他少不更事,你,你怎么还在耿耿于怀的?”
“哼,好一个少不更事!你又难道不知道,最近修真大陆又有风声传出,那姓卫的小子据说已经得到了魔教传承千载的圣物‘赤焰魔剑’,今后这整个修真大陆之上,恐怕又有一场莫大的风波再起了!”
“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我想都和咱们无关,不是吗?我只想和自己的丈夫一起,过那无忧无虑的生活,那又何必卷入到外界的是是非非中去?”
“切,真是妇人之见!”冷冷地驳斥了妻子的话语,随即,一道狐疑目光落在后者那带着几分恳求意味的面庞之上,忽然冷笑说道:“你一味求我罢手,似乎却又像是在替那小子说情,莫非,你真的对他余情未了?”
“无耻!”听到丈夫的奚落,宣若芷愤然站起身来,眼眸之中,满是怒火。
不过,在接下来的短暂间隙,对方那漠然无视的神情,却是如同一桶冰水一般,彻彻底底地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我劝不动你。但愿,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这句话,宣若芷咬牙转身,快步走出了那间书房。
只是在回头的一刹那,晶莹的泪珠儿也是悄然滑落面颊,轻轻啪的一下跌落在冰凉的地面之上,瞬间摔成了无数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