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我匆匆地处理完学校的事务，坐公交车赶往公司的办公室。深秋午后的阳光柔和而温暖，在公交车摇摆不定的车厢内，我有点昏昏欲睡。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我拿起一看，是学校某个宿舍的电话号码，归属人对我来说却很陌生。电话接通后，我听到了一个意外却又令人血脉沸腾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李沛文吗？我是研一经贸系的谭晶晶。”
是谭晶晶！谭晶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那一刻，我平生第一次有了心声呼之欲出的冲动。也许是上次的许愿显灵了，也许是我与她共舞后有意无意的搭讪给了彼此遐想的空间，也许是她自上次后未见我的任何邀约而等得有些不耐烦，主动地和我亲近，亦或者纯粹是她在这个闲暇的午后有些无聊。我极尽意淫之能事，对自己魅力的信心瞬间陡增，浮想联翩，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世界为我而旋转。因为不管怎样，冥冥之中，我和她之间似乎已经开启了一段崭新而奇异的旅程。
我屏住呼吸，尽量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淡淡地说：“你好，好久不见。请问有事吗？”
谭晶晶尽管人前显得很洒脱，但此刻在电话那端似乎有些扭捏，矜持了半天，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始。
我心中大乐，此刻自己占尽了主动，却不想轻易地就给她扭转地位的机会，第一句开口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激动和热情，随后也没有任何进一步询问的意思，只耐着性子，陪着她沉默。
少卿，她似乎鼓足了勇气，道：“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我心中又是一喜，寻思请教问题，那你可真是撞到老子的枪口上了，老子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好能手拉手、嘴对嘴地“言传身教”。
谭晶晶说：“身为研一经贸系的负责人，我想在毕业时多获得一些学校的荣誉，为自己的就业增添砝码。请问以你的经验，如何才能获得优秀学生干部的称号？”
我心里一怔，暗想，这个丫头倒是颇有心计，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敢做，这样的事情就如此直白而大胆地抛出来问我，丝毫不见怯场。面对目的性和功利心较强的女孩，我有着本能的抗拒和警惕。在我的眼里，女人一旦绞尽脑汁地想要争名夺利，则不仅是不可爱，简直是面目可憎。如今，谭晶晶开口就问我事关名利的事情，我心里微微地有些反感。但即使是个素不相识的小师妹，为了学业的事情相询，我也会坦然相告。何况这么个大美女主动地给我打电话呢？我心里不由自主地给她找了个借口——她本就是学生干部，关心一下自己理应追求的目标有什么错呢？
于是，我耐心地给她讲了优秀学生干部评选的若干必要条件。比方说，在省级的核心论文期刊上发表论文、积累在院系同学中的威望和投票优势以及个人成绩必须保证全部优良等。
谭晶晶耐心地听着，电话那边有纸笔沙沙的响声，听得出，她在认真地做着记录。其实这些说起来容易，但要落实到操作细节，尤其是保证评选前各项指标都能够及时达到要求，对完成时间、联系途径及送审标准等，必须有周密而精确的准备和安排。而这些，是我过去已经成功实现的事实，也是最有讲解分量的资本。
我有意不将事情一次说清，留给双方下次深谈和接触的机会，只粗略地说了个大概流程，便转而借故问起了她平时的生活。
她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坦然说起自己的父母就是我们学校当年毕业的高材生，在这个城市和学校里有很多的关系和人脉。在她第一次报考北大的研究生失败后，她的父母果断地联系了母校的校友，让她在第二年顺利地考取了我们学校的研究生。目前，她已经通过父母的关系确定了导师，并在导师的指导下共同研究国家课题。同时，为了顺利地当选优秀学生干部，她已经委托父母找了一家省级论文期刊杂志社。
听完之后，我心里暗暗吃惊，觉得这个小姑娘远比其外表要高深莫测。要知道，当年我在研一的时候，如果没有特殊的关系和机缘巧合，根本就没有挑选导师的权利，更别说与导师一起研究课题。
硕士研究生，在高校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在千军万马的考研比拼中闯过独木桥，获得晋级资格，其学术能力自然比本科生略高一筹，但仍入不了导师、尤其是博士生导师的法眼。机遇好点的硕士会被分配最低端的任务，像个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没有工钱、任劳任怨地干些基础性的工作，以获得导师的信任和栽培；机遇稍差一点的，则被导师完全不管不问，自由放养。遇到这种情形，立志于在学术上有一番作为的硕士，大多不畏艰辛、刻苦钻研，渴望在学术上略有小成，以此争取一个被未来博士生导师收纳甚至推荐就读更高层次学府博士的机会。而如我和老赵等压根视博士文凭如狗~屎，视校园如囚室，一心等着混到硕士文凭、毕业后闯社会的“落后分子”，在无人看管的情形下则如鱼入大海，悠哉快哉。
谭晶晶在刚上研究生的第一学期已经得到了很多人翘首以盼的机会，这些机会很多人终其硕士研究生三年的时光也未必能够实现，可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竟然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只隐藏在纷繁复杂的社会关系背后的看不见的手，无疑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份背景与能量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而她自身孜孜不倦地追求荣誉和成绩的动力，则更让我有点望而生畏。在这个小女生柔弱的身体里有着一股强劲的势头，在只言片语间已经显露无疑，仿佛休眠的小宇宙，虽然沉默，但随时可能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不知不觉间，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我早已经到达了办公室，当看到林家雯在办公桌上给我留的已经出差的字条讯息后，我心头大喜，明目张胆地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和谭晶晶聊得火热。
我们的谈话内容从各自的爱好、平时在学校的学习和生活习惯到以后人生的规划，包罗万象，不一而足。谭晶晶坦白直说自己将来希望当个贤内助，安安稳稳地做一份大学教师之类的稳定工作，把主要精力放在协助未来的丈夫发展事业上。
尽管已经明显感到了电话另一端那个美女的深不可测和凌厉强势，但我仍然舍不得打断和她的对话，仿佛生怕这一挂断电话，便再也没有机会与她做如此的深谈。同时，我也发现了谭晶晶的可爱之处，她总是在直接而略显世俗的目标取向之外，带着点小孩的天真和调皮。她那“依依呀呀”的语气，她那偶尔略显幼稚却又执拗的想法，与之前的成熟世故交相辉映，使得她变化万端——现实与纯真竟在她的身上完美而协调地共存，凭添了一抹神秘感。
我也迫不及待地坦白了自己目前已经开始实习的事实，并添油加醋地将工作经历和社会体验无限制地夸张、放大。这样既凸显了我的坦诚相见，又无形中在她面前自以为是地小小炫耀了一番社会实践。
谭晶晶适时地夸赞了我几句，进而提出希望我能够全权负责帮她联系论文在省级期刊发表的相关途径。我心里略有不快，认为这件事情我顶多给她个联系人就算是仁至义尽。她自己却完全不想着努力，全部都甩给了我。但一想象她那甜美的脸上荡漾的楚楚动人的期盼之情，想到她对我的无限依赖和信任，我还是大包大揽地答应了。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发情的公孔雀，极尽卖弄和争宠之能事，恨不能将身上的每一处羽毛都完美地展现在谭晶晶的面前，任由她随意地欣赏和抚摸。至于那美丽羽毛背后的肮脏和龌龊，就暂时安静地隐藏在光鲜下吧！
谈话末了，谭晶晶忽然严肃地对我说：“这是我的秘密，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我是把你当作朋友才和你讲的，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她的声音格外地冷静，语气中有着不怒自威的冷漠和强势。
然而，在我这个脸皮厚又发了情的毛头小子听来，却觉得这口气既亲切又天真，就像哈根达斯的冰淇淋，虽然外表冰冷，寒气逼人，入口却滑腻甜蜜，润肺舒心。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了秘密，也就有了一份外人无法轻易破坏的默契和信任，乃至衍生出的些许神秘和暧昧。
我莞尔一笑，说道：“这个自然。同时，你也要保守我的秘密，不然，让学生会的领导知道我不务正业，没有全力以赴地做好本职工作，影响更不好。”
电话那头的谭晶晶马上“咯咯”地笑个不停，一会儿威胁说要去学生会投诉我，一会儿又扬言要给我的女老板打电话，说我在上班时间同样地不务正业，打私人电话。
我微笑不语，享受着这份“情感冰淇淋”的感官刺激，心情畅快，神清气爽。
聊得意犹未尽之时，我主动问起是否可以等我晚上下班后，回到学校和她详谈。她委婉地说自己大多数的晚上要上剑桥商务英语的视频培训课，可能不太方便见面。
这丝毫没有妨碍我的好心情，反而觉得她能在压力不大的环境下一直这么专注地学习，实在是令人敬佩。
自此，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已经亲近了一层。
与谭晶晶的电话粥聊完后，我的心里忽然很矛盾。平心而论，我喜欢文静、单纯点的女孩，一贯对利欲熏心的世故女孩敬而远之。但谭晶晶美丽不可芳物，世故中夹杂着童心未泯的调皮和灵动，又可能对我有主动投怀送抱的意思，我承认有点动心了。
那个下午，我始终形神散乱，一会儿想着与她缠绵细语，一会儿想着与她狠心割裂，不停地胡思乱想和左右为难，并不知所谓地在办公室内转圈踱步，心绪不宁。空调的暖风猛烈而气闷，竟让我忽然感觉到燥热难耐，头脑发胀。我索性脱掉上衣，赤~裸了上身，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做起了俯卧撑。
正当我挥汗如雨的时候，一阵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我想着林家雯出差在外地，没有道理回来得这么快。没等我反应过来，门开了，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内，与赤身露体、目瞪口呆的我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