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对于情窦初开的辛月来说,一个星期的等待是漫长的。对于敏感的辛月来说,在自己心仪的男孩子面前,百般挑剔自己的形象是一点都不过分的。
“外婆,我穿裙子好看吗?”身形苗条的辛月此刻一点自信都没有,忐忑地问自己最亲的外婆,希望得到外婆最肯定的回答。
“我家月月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外婆看着自己亭亭玉立的孙女,越看越喜欢,毫不犹豫地应道。
“外婆,我穿哪条裙子比较好看?这条新的怎么样?买来都没有穿过几次呢?但是会不会太新了?”辛月一向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穿着,即便是又土又老气的校服也能舒服地穿在身上,此时竟然在纠结穿的裙子是否太新。
“傻丫头,第一次见面当然要穿得漂漂亮亮的,一定要让那个傻小子眼前一亮,想忘都忘不了。”外婆笑呵呵地应道。
辛月还是纠结,最后却是选择了一条自己最常穿的裙子。因为经常穿,这条旧裙子穿在身上显得更加服帖,更加自然。辛月当然不愿意让柳毅感觉自己太刻意了,那样的话就显得太有心机,柳毅不会喜欢太有心机的女孩子的。
选择好裙子,辛月又担心起自己的发型。
“外婆,我的发型会不会太简单了,这样清汤挂面的,会不会太平常了?”辛月的长发刚刚过肩,既不会太浓密,也不会太稀疏,乌黑油亮,干净清爽,简直可以直接去拍洗发水的广告了,此刻竟然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简单一点才好,又染又烫的,都是半老徐娘才会那么干,不符合你的年纪。我家月月简简单单的就很好看了。”外婆也有自己的审美观,还是跟得上时代潮流的。
辛月的心思却是转到另一边:都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要是自己的变化太大,柳毅说不定都认不出自己来,那样就太糟糕了。
最终,辛月决定就这样长发飘飘地去见柳毅,聪敏如辛月还是知道自己的魅力的。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终于来到了星期六。
一大早,辛月就睡不着了,一看时间,才早上五点钟,可是早早起来也没有什么事情,毕竟现在辛月静养在家,已经没有高三繁重的学业了。
辛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想到今天要去见柳毅,心里又紧张又激动,还有一点担心,担心到时候柳毅不理自己。辛月回想起柳毅平时很少和女生说话,总是和女生保持距离,会不会也不和自己说话。可是,让辛月主动去找柳毅说话聊天,辛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柳毅的兴趣爱好自己又不知道,记得他从来不去篮球场打球,也不去足球场踢球,很少和班上的男同学一起玩,不是很合群。
突然,辛月激动地叫了一声,然后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地看了一眼房间门。辛月想起自己在一次装作无意路过柳毅的座位时,看见柳毅抽屉里的一副乒乓球拍。原来柳毅喜欢打乒乓球!辛月开心极了!
辛月继续回想,将自己记忆中的柳毅在脑海里一幕一幕回放。很快,辛月想起自己有一次在图书馆遇见柳毅,柳毅的手里拿了一本《聂卫平对局集》。
聂卫平是谁呢?辛月拿起手机上网查询。
聂卫平原来是下围棋的,曾经连续四次赢得中日围棋擂台赛,有着棋圣的称号,是一位围棋大高手。
原来柳毅还喜欢下围棋。辛月高兴得无以复加。这下子终于知道和柳毅聊什么了。因为自己是不可能和柳毅打乒乓球的,但是可以和柳毅说说围棋的事啊,柳毅一定会喜欢这个话题的。
辛月赶紧上网搜索和围棋有关的一切。日本古代著名的棋士,中国古代著名的棋家,围棋的历史,现代围棋的发展,吴清源和木谷实的新布局,聂卫平在第一届到第四届中日围棋擂台赛的十二连胜,曹薰铉在第一届应氏杯中打败聂卫平掀起的韩国围棋热,等等。辛月拼命地记忆,想要将自己查到的信息全都记在脑海里,到时候才能和柳毅接上话头。
好在辛月的记性相当好,看过几遍之后,都有一定的印象。
在熟悉了中国、日本、韩国当今的一些著名围棋高手后,辛月颓然地发现:自己不会下围棋。可是,辛月却没有想过,自己和柳毅只是见一面,既没有下棋的环境,也没有下棋的棋具,更没有下棋的理由,柳毅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完全不会下围棋的。
辛月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书店应该已经开门了。辛月想去书店买一些围棋的入门书籍,学一学最基本的下法。
辛月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外婆,然后兴冲冲从书店里买回几本围棋的入门书籍。
可是,书拿在手上,辛月却不知道上面说的是什么,毕竟是从零开始学习一门全新的技能,一下子很难入门。
辛月只好先将围棋的一些术语记住,什么中国流布局、高中国流布局、三连星、天元、小目、无忧角,等等。辛月一边记忆,一边看看时间,因为下午五点半以后就要和柳毅见面了,而这么一点时间根本不够。辛月必须争分夺秒。
匆匆吃过午饭,辛月重新钻进围棋书籍里,像海绵吸水一样学习一切可以看见的围棋知识。
在紧张的学习中,时间流逝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下午五点。外婆开始整理辛月的裙子,要辛月赶紧换上。
事到临头,辛月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紧张,手脚发抖,满头大汗,就像自己曾经面对高中的期末考一样。
“外婆,我怕,我怕到时候柳毅不搭理我。”辛月从来没有和柳毅单独在一起过,以往在学校,辛月遇见柳毅的时候,身边还有自己要好的女同学,即便这样,辛月一见到柳毅,就忍不住脸红心跳,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何况这次自己是带着目的去见柳毅的,一点都不自然。
外婆看见辛月无助地望着自己,一脸酡红,双手发抖,显然情绪十分不稳定,知道辛月的病情有复发的迹象,连忙搂住辛月,努力安抚辛月。
“好了,月月,我们不去,我们不去。”外婆着急地说道。
辛月听了之后,如释重负,然后难过的抽泣起来。
过了好一阵,辛月的情绪缓了下来,一双手紧紧地抓住外婆的衣角,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望着外婆说道:“外婆,我是不是很没用?”
外婆怜惜地看着自己最亲的孙女,安慰道:“月月只是太喜欢他了,太紧张,太着急了。”
“可是,我都不会下围棋。”辛月难受得又要哭起来。
听到辛月傻傻的话语,外婆顿时知道结症所在了。
“傻丫头,他是不是喜欢下围棋?”外婆问道。
“嗯。”辛月轻轻点头。
外婆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开解道:“月月,男孩子喜欢争强好胜,是不会喜欢和女孩子下棋的,他们喜欢男人之间的战斗。”
“可是,要是柳毅搭理我了,我却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聊天,那怎么办?要是会下围棋,就可以和他聊很多很多的话题了。”辛月完全忘记自己一整天学习的围棋知识是足以应对一般的聊天的。
“笨丫头,路到桥头自然直,而且女孩子是不需要和男孩子说很多话的,外婆是过来人,比你清楚。”外婆见孙女的情绪稳定下来,渐渐放下心来。
这时,一连串沉着有力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辛月听到后,知道柳毅又一次经过,连忙站起来,跑到窗子边,悄悄地向外探头。
柳毅穿着宽松的校服,仍然英气勃勃,脚下的步子一如既往的坚定。
由于是先听到脚步声,辛月才赶到窗子边的,辛月只是在转瞬即逝间看了柳毅一眼,柳毅的脚步声就已经远去
“月月,下一个星期六,我们再去吧。”外婆看着呆立窗边的辛月安慰道。
辛月仿佛没有听见外婆的声音,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一定会学会下围棋的。”显然,辛月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想必,辛月学会下围棋的那一天,就是和柳毅见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