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直到费尽它们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宛如一片枯叶般幽幽从空中落到地上，再也飞不起来，甚至是再也睁不开眼睛。
生命是如此凉薄！
只是不知道，它们扑棱着被雨水打湿的翅膀，那样狼狈地滚落在泥地里，临死挣扎的前一刻，有没有后悔过！
恐怕，是后悔过的吧！可是它们有着太过骄傲倔强的自尊，哪怕撞穿了南墙，头破血流，哪怕痛到极点，也决不能将自己的痛色向旁人显露半分，所以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它们骄傲倔强的自尊嗬！
我垂下眼帘，低低叹了口气，忽然听见暗巷不远处的街口，传来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
从战熊回复我的短信到现在，我等了还不到五分钟，暗巷尽头就出现五个穿着人字拖，嘴里叼着烟，走路轻浮吊儿郎当的杀马特非主流，我眯着眼睛仔细看去，果然，那根本就是几个染着彩虹毛的街头小混混儿。
“你就是顾凯旋那个失散多年的妹妹顾唯一？我是战熊！”为首的是个左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也就是战熊，看着略眼熟。
我皱眉略略沉思，唇角微勾，“你认识林建强吗？”
“林建强？”战熊愣了愣，随即指着自己的鼻子，面带自豪地说道：“那是我哥们儿，他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参加过婚礼！”
“这么巧啊，他的婚礼我也参加过！”我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在婚礼上我还把你痛揍了一顿！”
战熊眼底滑过一抹惊诧错愕的神色，“我想起来了，你是我们老大的表姐！”话音刚落，似是想起了什么，战熊摸着额角，讪讪一笑，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表姐，你身手真不错，以一敌百，巾帼不让须眉，那天我们都震惊了！”
闻言，另外一个染着黄毛儿的小混混儿忙凑上前来，小声问道：“熊哥，这女的是咱们老大的表姐，那这钱我们还要吗？”
“你特么是不是个智障！又不是亲姐姐，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你跟老子说说，为什么不要啊？”战熊翻了个白眼儿，抬腿踹了黄毛儿小混混儿一脚，低骂道：“你特娘的当我们老大的钱是大风吹来的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亲兄弟之间还明算账呢！”训完手下小弟，顿了顿，战熊抬头看了我一眼，搓着手，小心翼翼地笑道：“不过表姐啊，虽然你名义上是我们老大的表姐，可是欠钱总不能不还的啊，所以您看……”
“当然，钱我带来了！”不等战熊说完，我面无表情地打开密码箱，将表层的真钞在战熊面前晃了晃，然后不等战熊反应过来，迅速合上密码箱，抬手扔进了垃圾桶里，“不过我现在凑不到那么多钱，这里是五十万，我今天不带走顾凯旋，但我要看他们一眼，确认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战熊嬉皮笑脸道：“表姐这你就开玩笑了，我们都是五好良民，只是负责讨债要钱的，可不做那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我皮笑肉不笑道：“是吗？那你们还挺有节操的！行了，既然钱你已经看过了，那就把人带出来让我看一眼吧！”
闻言，战熊忙冲自己身旁那几个小弟招手道：“快去快去，你们几个特么的是没听见表姐说话吗？倒是快去把顾凯旋和他老娘带出来给咱们表姐看看啊！”
陈婶儿和顾凯旋被几个小混混儿带出来的时候，眼睛上都蒙着黑色布条。
大概是在黑暗的环境里被关了太久，乍一摘下眼睛上的布条，陈婶儿和顾凯旋都有些发蒙，恍惚好半晌，逐渐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也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我，陈婶儿面色微变，急急道：“唯一，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些人都是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你快走，别管我们！”
战熊抬手摸了摸鼻子，挑眉道：“哎？我说大婶儿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们怎么就是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了？我们都是正经人，都有正经工作，都交着五险一金的好不好？”
陈婶儿奋力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架着她肩膀的两个小混混儿，又喊道：“唯一你别管我们了，你快走，今天我和凯旋是死是活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已经对不起你了，不想再欠你的！”
一听这话，顾凯旋顿时面目狰狞起来，目露凶光，气急败坏地吼道：“妈的，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竟然不管不顾我的死活，当初我爸怎么没打死你！”
我微微皱眉，抬腿走过去，不等顾凯旋反应过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些！”
我那一巴掌下手很重，顾凯旋的嘴角瞬间溢出血水。
“嘶……你特么的竟然敢打老子？”顾凯旋挑着那双晦气的吊三角眼瞪着我，低头吐掉嘴里的血水后，骂咧咧道：“妈的，一个两个都是赔钱货，顾安然那个没皮没脸的小贱人儿，上赶着跑去给人睡，结果一毛钱没睡回来，还倒贴，贴来贴去，人都失踪了，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私奔了，你更厉害，不仅给人白白睡了这么久，还给人流过两次产，你和顾安然真不愧是一个娘生出来的，前几天不是还死活不肯认这个女人，怎么，现在又要表演母女情深了是吧？”
我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眼帘微沉，眼底极快地滑过一抹阴森森的戾气，面无表情道：“顾凯旋，你特么再敢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脑袋卸下来！”
大概是我的语气太过平静淡然，对顾凯旋而言，并没有什么震慑力，顾凯旋斜着眼角睨了我一眼，嘲笑道：“哟……”
顾凯旋半个音节未落尽，我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掐住顾凯旋的喉咙，力道极重。
我是个行动派，利落、果断，做事绝不拖泥带水，放出去的警告和威胁，绝不只是软绵绵的几句话。
顾凯旋脸色瞬间青紫，“嘶……疼疼、咳咳咳、疼……”
战熊和其他几个小混混儿大概也没想到，原本是带钱来赎人的我，竟然直接对顾凯旋动起了手。
“哎呦，我的表姐表姐，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千万别动手，稍安勿躁！”战熊慌忙上前解围，赔着笑脸道：“顾凯旋这小子是个什么东西，表姐你还不知道吗？只不过摊上了，没有办法而已！”
“人渣、败类！”我冷哼一声，随手一甩，腿脚不方便的顾凯旋顺势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非常狼狈地跌坐在垃圾堆里，掌心撑在地面上时，恰好抓在了路边的一堆狗屎上。
顾凯旋脸色难看得要命，愤愤爆了句粗口，“妈的！”
我动作并不怎么温柔地伸手扯过旁边愣住的陈婶儿，扭头对战熊说道：“盗亦有道，我觉得，大家最好还是别坏了江湖规矩，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顾凯旋欠你们的钱，那你们想把他扔进海里喂鲨鱼，还是想把他剁成肉馅儿做成包子馅饼，都无可厚非，不过这件事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五十万我已经带来了，她我今天要带走，顾凯旋留下！”
战熊绿豆大的眼睛飞快转了几圈，笑道：“表姐，你当我是个傻的呢！我今天要是让你把这女人带走了，剩下那一百万你还能给我？顾凯旋这小子的死活，你恐怕根本就不在乎吧！”
我勾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若似漫不经心的，眼角余光瞥向那个染着满头张牙舞爪的红毛儿的小混混儿。
红毛儿小混混儿从垃圾桶里拿出密码箱，打开密码箱后，从里面拿出一捆钞票，乐呵呵地数着数着，忽然变了脸色，“卧槽，这钱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熊哥，我们都上当了，这女人跟我们耍心机呢，这些钱大部分都是假的！”
闻言，战熊也变了脸色，扔掉嘴里叼着的烟，慌忙走过去查看。
趁着这个机会，我压低声音对陈婶儿说道：“我数三个数，你就往暗巷出口跑，不管待会儿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出口有警察接应我们！”
陈婶儿眼角垂泪，紧紧咬着下唇，直摇头，“不行的，唯一，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呢！二十九年前，因为那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我已经丢下过你一次了，没有尽到为人母的责任和义务，刚开始，不知道你下落的那三年里，我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噩梦，梦见你哭着跟我说，吃不好，穿不暖，这次，我绝对不能再丢下你，唯一你就别管我们了，你自己快走吧，今天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闭嘴！现在不是煽情环节！”我眉头紧皱，低声厉喝道：“别废话！……这几个三教九流的小混混儿不是我的对手，你留在这里，反而会妨碍我，我来这里之前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赶到，你离开这里后，赶快去找警察，我要开始数了，一、二、三，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