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袁紫烟听到他的称呼,也不可思议道:“好像真是阿耶……只是他为何会在此处?”
“不止阿耶,弼儿和感儿也都在。”徐世勣一脸纳闷:“这老头到处在外面跑生意,也不晓得哪根筋不对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商人正是徐世勣的父亲徐盖,两孩童则是他的二弟三弟,徐弼与徐感。分开大半年,他们也想不到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见形势越来越危险,徐世勣赶忙拔出刀刃,率众人朝着响马贼杀去。
谁知快到了目的地才发现,两方分别在悬崖峭壁的一上一下,根本没有道路可以直达。
徐盖整个人还沉浸在慌张中,一边语无伦次跟强盗讨价还价,一边想着脱身之计。根本没注意到上方的瓦岗军。
“阿耶,快看,是大哥来了!”
二弟徐弼看到了瓦岗众人,兴奋地拉着徐盖的衣袖喊道。
“大……大哥?”徐盖侧目,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后,顿时忍不住眼眶泛红。“真是懋功啊……”
这一叫喊同时也引起了响马贼的注意,他们见对方来了救兵,纷纷举刀砍向徐盖三人。
徐世勣心急如焚,若不是身旁有人拦着,他只怕要跃马跳下悬崖。
眼瞅着父亲与兄弟就要淹没刀下,这时袁紫烟指着前方道:“徐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循着她的方向,只见一个漆黑的高大身影,正快步疾驰在悬崖峭壁上。
他整个身子呈倾斜式,双脚像紧紧黏住了岩石一般,在垂直的悬崖边缘如履平地奔跑着。
响马贼纷纷停止手上的动作,派出十几个人来应付这从天而降的黑影。
“咔嚓”一声,白光掠过人群,这些人立时毙命,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黑影手持一把白色的巨剑,剑身有半个人那么宽,每一击都仿佛被行刑的大铡刀斩在命运之上。
响马贼发出接连惨叫,他们仿佛被眼前的黑影给震撼住了,一时间竟都像木偶般呆立在原地。
黑影一边冲锋一边收割,巨大的剑身在这狭窄的小路上竟然丝毫不显得拥挤,可见他的熟练度已达到了巅峰。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上百名响马就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喂,你们三人没什么大碍吧?”
黑影一身鲜血站在徐盖父子面前,脸上还挂着粗犷的笑容。他留着杂乱的长发,一袭黑衣,黑色披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狂野的战士气息。
“多……多谢大侠出手相助,今日若不是恩人及时赶到,徐某一家老小恐怕……!”
黑衣人笑着摆摆手,拿出酒瓶猛灌了一口,像没事人般原路返回。
徐盖赶紧追上,从身上搜出十几枚铜钱放到对方手中。“其实救命之恩,又岂是区区钱财可以报答?无奈身上只剩这点残余,还望大侠不要见笑。”
“人家是你的恩人啊,你在打发叫花子吗……”徐世勣都觉得看不下去了:
“诶,正巧路过此地,活动活动筋骨而已。”黑衣人推掉徐盖的铜钱,“不过……老伯你连这么几个不中用的小毛贼都应付不了,以后就要少出门啊,否则连累到孩子可不好。”
见他笑容真诚,丝毫没有嘲讽的意思,徐盖也附和的笑了笑。
“在下徐盖,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刘黑闼,从漳南过来的。”说完,他越走越远。“这平原郡可不适合行商游玩,似你们这些惜命怕死之人,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瓦岗军,嘴角掠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谁惜命怕死了?有本事上来把话说清楚啊!”翟摩侯冲他背影喊道。
三根绳子抛下,紧紧缠住徐盖父子的腰身,由瓦岗军拉到悬崖上方。
徐世勣与亲人刚一会面,就忍不住紧紧抱住他们,热情的劲力使俩孩子感到一阵窒息。
几句短暂的嘘寒问暖后,他忍不住问起了心中的疑惑。
“阿耶,您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按理说早该练就了趋利避害的本领,这平原郡是什么地方,你来之前怎么就不打听打听……”
“哎,都怪我财迷心窍……一见到有利可图,为父我这心就被钱给蒙住了,如此恶习,要改,今后一定要改!”
见父亲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徐世勣也不忍再多说什么,赶紧叫人把干粮拿了过来。
“您这十几车都是什么货物?”
徐世勣看着下方排成长队的牛车问。
“这些可不得了,做完此单生意,阿耶我就可以好好享几年清福了。”
见瓦岗军一个个跑到下面搬货物,徐盖连连提醒:“哎!别忘了,把那些保镖身上搜一搜,他们可都是花高价钱雇来的武士。一路上也没怎么花销,身上应该还剩余挺多的。”
“死人钱你都要,刚刚才说的话就忘干净了吗!”
“懋功啊,咱不贪财,但也不能浪费,此乃物善其用……诶那几位兄弟,记得把响马身上也搜一搜。”
父子二人一边吃一边聊,谈话中徐盖也将自己踏入平原郡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不久前,徐盖同济阴郡一名叫孟海公的巨富做成了一笔大交易,对方向他购买几百件盔甲。
盔甲属于朝廷禁售之物,由于事关重大,徐盖决定亲自将其送达目的地。货物备齐后,他带着两个儿子,由马邑出发,准备一路南下河内,东郡,将货物送到济阴郡。
谁知刚走到一半路程,不知从哪传来一个消息,说平原郡有一位更大的富豪,愿意花十倍价格收购这批货物。
徐盖经过多番打听,确认此消息属实之后,遂改道东行,踏入了遍地匪患的平原郡。
然而来到平原郡的几天里,他不仅没见到接头的牙人,反而还被一伙来路不明的响马贼给围困了起来。
经过长时间争斗,众人虽然逃出生天,但长久的饥饿也使他们疲惫无力。响马贼揪准时机一路追逐到悬崖处,很快杀光了精疲力竭的保镖,欲再对父子下杀手时,恰巧瓦岗军和刘黑闼赶了过来。
“这桩买卖会不会是一个骗局?”徐世勣查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徐盖连连摇头,“孟海公是我多年老友,去年你造朝廷的反,为父还是靠此人庇佑才躲过了官兵追捕,他又岂能无端陷害为父?。”
“不是孟海公,是你中途听到的消息,发出这消息的人,显然是要把你引入平原郡,再杀人越货。”
“不可能啊,以他的为人和作风,断然也干不出此等行径。”
“要十倍收购你货物的人是谁?”
“平原县的郝孝德。”
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阿感,你怎么了?……你也染上瘟疫了吗?”
徐世勣转头看去,只见二弟徐弼正扶着一脸乌青,浑身抽搐的三弟徐感,满脸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