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上,徐世勣都没有睡个好觉。
前半夜,隔壁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到了后半夜,响声更加剧烈,像是在把什么东西搬来搬去,
“这刘大姐究竟在折腾什么?”
他好几次想要去一探究竟,但寒冷的天气让他打消了掀开被窝的念头。
朦朦胧胧将就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就被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惊醒了。
号角声所传达的是一种军令,代表城池进入戒备状态,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徐世勣弹起身子,穿上衣服后急忙跑去隔壁的柴房。
刘芝远已醒来多时,此刻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令人惊讶的是,昨日还杂乱肮胀的柴房,竟在一夜间被她收拾的干净敞亮,连设施都全部焕然一新。
仅仅只住一个晚上,她竟然用大半夜的时间来收拾房间,在徐世勣心里,这种病被称作强迫症晚期。
但他的今天的焦点并不在于此,外面的号角声,才是他前来的目的。
“刘大姐,他们在这个时间段封城……该不会是因为……”
“你猜的没错,就是为了封住我们的去路。尧城县官府已经与凤仙门联合了!”
刘芝远今天的精神和气色好了很多,她淡淡看了眼徐世勣,“刘大姐这个称呼妾不喜欢,以后不要再叫了,你可以称呼妾为阿姐。”
“他们竟然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只能硬闯了吗……”
徐世勣纳闷不已,为了抓他一个两年前的逃犯,整个尧城竟不惜以数万百姓的自由为代价。
刘芝远:“昨夜尚可硬闯,今日却已不行。”
“为什么?”
“凤仙门麾下最顶尖的‘三罪’之一,已经参与了城门的把守,你就算可以瞒过数千官兵的眼睛,也绝对瞒不过他。”
“三罪就不能被打倒吗?”
徐世勣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这些年他不仅仅只学习兵法,在奔波的日子里,刀法也一样没被落下。
程娄的刀谱在半年前就已习完,后面半年是不断的加深和完善。
如今他自信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都不会惧怕分毫。
“打倒三罪……”刘芝远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皮笑肉不笑道:“三罪当然也有弱点,但在那之前,你最好还是先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凤仙门的十虎、七杀、六杰、四刃、三罪这些等级,是按照可刺杀的人物级别来划分的。
十虎可杀一般商贾富人,七杀可手刃县官豪强,
六杰可杀万人以上的组织首领,四刃可杀朝廷大官,三罪可杀王公贵族。
在与三罪对战之前,你不妨想想,自己能去皇宫杀完人之后全身而退吗?”
“我……”徐世勣虽然心里没底,但嘴上仍不服输:“没试过又怎么知道?”
二人只匆匆吃了一点早饭,连帐都没来得及结,就赶忙从窗户跳了出去。
据刘芝远说,官府很快就会进行全城大搜查,届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极大的关注。
为了隐藏行踪,最好从这一刻起,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动向。
街上很快就出现了清场的官兵,所有行人,所有商铺,都被强令驱回自己的屋子里,等待着挨家挨户的检查。
骑兵队驰骋在城池的每条街道,只要发现可疑目标,手中的铜锣便会被敲响。
徐世勣奔走在街巷各个角落,凭他的身法,要躲避起来也并非难事,但无奈身旁还带着刘芝远,这让难度上升了好几倍。
搜索了两个时辰后,骑兵的马匹陷入了疲乏,动作不得不放慢下来。
趁这功夫,二人赶紧找到一处偏僻地方,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太没有人性了,这群人为了赏金简直丧心病狂……”
徐世勣仰面躺倒,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没有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了。”刘芝远若有所思道。
“我盼这一天盼了整整两年,现在哪怕多等一分钟我都觉得煎熬。”
“你今日有要急之事吗?”
“何止是急,简直关系到下半生!”
徐世勣想了想,还是将他与袁紫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出来。
“怪不得瓦岗寨的三当家会出现在尧城县,原来如此……”刘芝远道:“放心吧,你一定会达成心中所愿的。”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就算不被抓住也得饿死……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上去拼一把!“
他立即起身,打算直奔城门的方向。
“稍安勿躁!你一个人不可能突破几千守军与三罪的围堵。”
见他仍不为所动,刘芝远喊道:“明夜之前!如果明夜之前还没出现转机的话,一切任你做主。”
“为什么……是明夜之前?”
话音刚落,徐世勣脸色一变,急忙飞身推到刘芝远,与此同时,三根几乎透明的银针从她头顶飞过,射入身后木栏。
“是何人在暗中偷袭,出来!”
惊异与紧张映上二人的脸庞,任谁都知道,官兵是不可能使用银针这种武器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凤仙门杀上来了,
徐世勣拔出寒天,迅速做好应战的姿势。
整个空间悄无声息,不仅仅是杀气,对方连呼吸声都被压制的近乎于无。
凭借着轻微的动静,他能感受到对方只有一个人,这刺客既没有叫帮手,也没有通知官兵,看来凤仙门还算是有原则。
咻咻数声,又是几道暗器飞过,徐世勣正要挥刀,忽然他眉头一皱,这些暗器竟全部都是飞向一旁的刘芝远!
“要取我的性命就来取,为什么要两次三番对无辜之人下手!”
他怒从心起,一阵刀光将暗器劈落,准备飞身追击。
然而那暗器却似暴雨一般,竟不停地往下洒落,将两个人的身影完全罩住。
叮叮当当的声音相斥整条街道,就当下一轮暗器就要接踵而至时,一道冷冽的寒光猛然射出。
屋顶上传来惨叫,黑色的尸体坠落在二人跟前。
刘芝远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黑衣人,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刀,正是寒天。
徐世勣轻拉蚕丝,将射出去的刀刃收回柄中。
“这人是十虎之一!”
刘芷鸢摘下尸体的面具,见他脖颈上正纹着一个红色“虎”字。
“是我昨天的表现不够好吗?来的竟然是最低级别……”
“没有这么简单……凤仙门这次可能并未按照常理出牌!”
“什么意思?”
“城门被封锁,就已昭示了我们无处可逃。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派谁先上,都不那么重要了。”
刘芝远嘴唇颤抖道,“凤仙门的各大杀手,也许已经在全城铺开!”
这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又一个黑色的身影向着他们步步逼近。
不同于先前的悄无声息,这一次来的杀手,显然并不在乎自己被察觉到。
聆听着那沉稳、厚重的步伐,徐世勣隐约间似乎已看到了对方那矫健,充满爆发力的身体。
当距离二人五丈远的时候,那人停了下来。
徐世勣感到背部一阵灼热,那是来自对手炽烈的目光。
他急忙抽刀,以极快的速度掠向对方。
然而当刚一转过身,他就瞬间呆若木鸡。
“三当家……你怎么会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