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跑过去，将她罩在我的雨伞里，并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再次看到那个可怕的窟窿。
“汪小静，你没事吧。”
“没事……”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看她神情不太对，将她扶进了车里。
我再次望了一眼天上的窟窿，洞口边缘依然有电光迸发出来，不是很明显，窟窿延伸到外面的裂痕，已经停止了扩散。
……
我关上车门。
车里的汪小静依然惊魂未定，未等我开口，她便说：“在遇到你之前的前几天……我做过好几个类似的噩梦……”
我一言不发。
“梦里，天空破了一个大洞……好像了发生各种各样的灾难……然后地面也开始塌陷……”她身体有些颤抖。
“一切事物都开始崩坏，最后我脚下的地面也消失了，我落入了无尽深渊……”
“别说了……”我打断了她。
我将手放在汪小静肩膀上，能明显感觉到她抖了一下。
她看向我，眼中充盈着流光。
“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如果觉得不安，我可以保护你。”我胡乱说了一通安慰的话，自己也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汪小静扑到我的怀里。
我着实吓了一跳，第一次和女生如此近距离接触，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这让我更加确信，她不仅仅只是一堆数据，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抽泣着，带着哭腔说“那你要一直保护我。”
我这才发觉，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妙，她该不会是以为我这是变相表白吧。
“嗯……放心吧，别哭了，你不会有事的。”我抚摸着她的头发。
……
潜行世界的这种bug，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出现的，但是很明显，这个bug是致命的，汪小静说的那些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
我在这里死掉，在现实世界还能苏醒，而她……
……
她停止了哭泣，却像小孩子一样嘻嘻地笑着，依偎在我怀里不肯离开。
我现在却揪心的痛，眼前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将在不久之后死去，这样的事情……
我突然想到，汪小静现在的状态会不会和梦可类似？
她们虽然有些区别，但是本质上都是一个完整的意识体。
梦可的意识存在于一个装置中（吊坠），她可以将自己的意识从本体转移到另一个装置中（手机），那同样的道理，梦可也许能将汪小静的意识从这个庞大的程序中分离出来，转移到手机里，这样，也算是一种意义上的重获新生。
我几乎现在就想『登出』，但是这里并不像常规的潜行世界，没有『登出键』，几乎没有从内部『登出』的办法……
突然，我脑中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自杀。但是这明显是不合理的，先不说会有真实的疼痛感，现在汪小静和我几乎寸步不离，当着她的面自杀肯定是不可取的；而且我此行来的最终目的还没有达成——寻找叔叔的线索。
现在唯一一种可行的方法就是，等待一个月后（我已在潜行世界待了一个多星期）梦可从外部叫醒自己，然后想办法将汪小静的意识体分离出去，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汪小静能活到那个时候，如果这个『崩坏』在我『登出』之前就发生了，那我只能选择自杀，再让现实中的梦可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操作。
当然，这一切假设都建立在『梦可能做到转移其他意识体』的基础上，不过梦可神通广大，连『时空跳跃』都能做到，这种事情应该难不倒她……
但，事情果真会如同我预想的那样顺利吗？
……
“好了好了，起来吧，先吃午饭，等下我们要启程了。”我将她扶起来。
“嗯……”汪小静脸上乏起红晕，冷静后她发现，刚才的行为真是太大胆了……
大雨还在下，路面上积水很多，我驾车行驶在这条公路上，公路延伸到了地平线，看不到一个建筑。
……
夜色渐浓
我打开车灯，缓缓往前开，汪小静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跟我聊着天，我一直在有意回避关于我的话题，所以基本上都是她在讲。
我得知她原本是新一届升入高三的准毕业生，由于家庭原因，为了读书方便，便独自一人生活在外地。
但是升入高三后，她那本就不高的学习兴趣，逐日骤减，她天性活泼，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而高三那种压抑的学习气氛，和学校条条板板的管理制度，让她讨厌透了这个地方。
“学习什么的最讨厌了。”她说道。
我笑着附和她“是是是。”
她的情绪忽然又低沉了下去。
“然后那天，我说出了『老师家长什么的，最讨厌了，如果消失就好了』这样的话，很快，就出现了这场灾难……”
我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自责，安慰道：“你自责什么，跟你没关系的，别胡思乱想。”
“嗯。”
我们进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继续专心开车，天色很快完全黑了下来，我本想再往前开几公里，看是否到达城市，奈何这种鬼天气走夜路确实有点不容易，我便听从汪小静的意见，停下了车。
车子外面一片漆黑，我打开了车内照明灯，把车前照灯关了。
安静下来后，雨声便塞满了耳朵，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外界那本就看不清的黑暗。
我拿起伞。
“你要干嘛去呀？”
“人有三急。”
“哦……”
她转过头去，揉捏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我打开车门。
“哈哈，我又不是在车内解决，你尴尬什么？”
“你快走开……”
我下了车，她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我已经把门关上了。
……
我望向西北方向的天空，那个大洞还在，它比周围的黑色天空显得更加黑暗，洞口周围依然环绕着一些电流。
看样子它一直没有扩大，但是肯定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不知道潜行世界还能否再坚持一个月。
……
一夜相安无事。
吃完早饭后，我们再次启程。
“离星你快看！要到c市了！”汪小静欣喜地指向前方。
果然，前方隐约能看到一座城市，路上的障碍物也越来越多了。
在快要进城的时候，我们被堵住了。
我看向前方，那有两米来高的一大堆汽车残骸，横七竖八地躺在公路上。
再往前不远处，有一棵被撞断的大树斜倒在公路上，没有一片叶子，有烧焦的痕迹。
不管如何，车子是肯定开不进去了。
“拿上你重要的东西，带一些食物和水，我们可能不会再折回来了”我拿起伞，下了车。
我们决定放弃车上大部分物资，这些物资到城市里还可以再补充，而车的话，只能再找一辆了……我们只留着随身携带的背包，在里面装了一些水和食物以及工具。
汪小静在一旁等我，她不时转动伞柄，雨滴分散在伞的边缘，被甩出去，在空中形成一道道弧线。
“走吧。”
我看了她的伞一眼，“你的伞……之前没怎么注意，你这伞挺……挺不错的。”
她的伞面上有各种各样的卡通图案，五颜六色，十分显眼。
“是吗？你的也很好看的。”
我哈哈一笑。
相比起来，我的伞就朴素了很多，伞面是一种透明的塑料，可能是聚氯乙烯什么的。
……
我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汪小静总喜欢跑在前面，还不时转过头来催我。
“慢……慢点……”
路上积水很多，我穿的是普通的运动鞋，走路一直小心翼翼，尽管如此小心，一只脚里还是进了一些水。
女生的鞋我懂得不是很多，她这鞋子我还真叫不出来名。看鞋面应该是皮质的，而且鞋底比较高，防水性没得说。
“别跑别跑……我的鞋子吃不消。”我跨过前面的小水洼。
我好不容易“逮”到她，终于减缓了我们的速度，再这样下去，我的脚肯定要湿透了。
……
半个小时后，我们进入了c市。
大雨骤然停止，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我们面面相觑，相继看天空。
大大的太阳挂在天上，多云，而西北方天空的大洞显得十分压抑，但是它好像没什么动静。
我们收起了雨伞。
“先别管它了……”
我见汪小静望着天空的大洞出神，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走吧，尽快收到下一辆车，收集物资继续启程。”
实际上，公路上的汽车虽然绝大部分都毁了，不过努力寻找的话还是能找到一两辆可以发动的车。
……
“离星离星，你看那几辆车！外表都没怎么破损……”汪小静指着一个方向。
我走了过去。
“这些车应该大部分都可以发动……”
我叹了口气。
“不过我们周围，遍地都是车辆的残骸，再加上很快就到市中心了，那里的残骸应该堆得山高，这些车几乎开不出这个城市。”
汪小静点了点头，她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向前跑去，并喊着:“我……我在前面等你……你快点来啊”
我有些不解地望向她的背影，转头的时候，视野扫过废墟里的一辆警车，我一愣，若有所思，我走了过去。
警车车尾被撞得支离破碎，车头也有较大的损伤，车窗玻璃全碎了。
我顺着车窗往里面望去，里面有一部碎屏的手机、一个钱包、两个手铐。
我又仔细翻找了一下，果然——我找到了一支手枪，我看了一下，里面有三颗子弹。
我鬼使神差地把手枪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