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便向那生长了清水参的地方走去。方才走了几步，老者便大为震惊：“天哪！这清水参至少长了二三十年！”
杜九涯问道:“有何不对吗？”
老者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当然有！上次我来看时这里就只有一株长了七八年的清水参，怎么会忽然冒出有这么大参龄的灵物！”
杜九涯也颦眉道：”确实很奇怪。老丈你怎么看？”
老者摇摇头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像我们这样的修真者释放道力滋养这清水参，否则绝无可能出现这样的东西！”
杜九涯也暗暗点头：“确实如此，但这山上恐怕也没几个人来吧？又有什么修真者会傻到释放道力供灵物生长，而叫别人争了先呢？再说，这释放出的道力也不少，又有谁如此豪奢，能放出如此多的道力来滋润一株清水参呢？”
老者也以为然。但三人无暇多想，开始挖了起来。
这清水参与人参果类似，与五行相畏①，碰到金属会移到一边去；它遇到木质的器具就会枯萎——实际上是木器加速了清水参的挥发；遇到水便会溶化，由此可做成为汤药；这清水参若直接见明火就会焦枯，其实是由于温度升高，清水参自然挥发。不过它还有另一个神奇的性质：遇土而入。这说的是清水参遇到土就“钻”进去了。但炼丹师就利用它这个性质来炼制丹药。取无根水是为了让清水参溶化，便于释放药性；加观音土是为了使清水参的药性进入土中，不会挥发，从而达到炼制的目的。而取牛黄则是为了固化这一性质。由此可见远古劳动人民的智慧。
不过有人就要问了，不是说这清水参“遇土而入”吗，那它怎么还能长在土里？这是因为清水参受到地脉与灵气的影响较大。如果灵气充沛，清水参自然能够得到养分，长得茂盛异常。这是不消提的。
三人当即挖起了清水参。老者教二人如何用道力滋养清水参，二人很快就明白了：用道力滋养清水参，其实就是往清水参中注入木系的道力。
虽然杜、柯二人才开始修炼没多久，可二人经常炼药，对药物了解不少，往清水参中注入道力自然非常简单。不过一顿饭功夫，三人便挖出了全部清水参。
忽然，杜九涯发现一株清水参旁边有一块玉佩，它玉色古朴，流苏一般的光芒在上面游走着。
不及多想，杜九涯挖出了这株清水参，把玉佩瑞到了怀里。
看到这里，聪明的读者们一定可以猜到，现在栖息在这玉佩里的就是句芒。而后来，句芒肯定又和杜九涯等人一起东去；而杜九涯得到了春神句芒的帮助，实力定是大增，今后必成为修真界宗师之一。
真是这样吗？也未必。暂且按下慢表不提。
却说老者今日采到了不少灵药，大为欢喜，遂在回程中唱起了一阕古谣:
清晨兮日焜，
登高岗兮采荪。
挂藜杖兮路嶟，
嗅兰臭兮撷芠。
捧玉盘兮沆瀣和露吞，
集金水兮龙虎渺昆仑。
婴儿兮姹女，
漫步兮仙侁侁②。
欲一洗兮凡尘……
杜九涯笑道：“这倒是要修道成仙的意思了。”
柯醽醁也点点头：“很明显嘛，他是要学武皇修个铜人接露水，只是那玉盘规格太大，一个承露盘，铜的就够了。”
老者也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明皇帝还是把它拆了去。你说怪不怪，那铜人临拆之时，竟然潜然泪下，倒了下去。却不是有妖物作怪？！”
杜九涯微一沉吟，道：“那铜人放得久了，自然成妖。李长吉倒说得不错：‘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铅水’。此言不缪。铜人本无情，长吉却把通过自然产生的雨水想像为铜人之清泪，可谓是绝唱了！”③
老者也表示赞许。
就这样，他们一路走，一路闲聊，三人便回到了山脚下。
老者将今天采到的灵药一一分捡，把几株年岁较小的清水参和其他一些灵药给了杜、柯二人。老者道：“清水参若用来炼丹，年岁不可过大，否则药力太猛，反而不佳。”二人遂道了谢，收了。
老者又掀髯微笑道：“托二位的福，今日倒采到了不少灵药，可以说是赚大发了。”
二人与老者道别，周时也约定好下一次再上山同采灵药。二人走出许久，见走者仍在小木屋门口站看，挥手与二人道别。
·
二人回到旅店，此时金乌高悬，晴空万里，雨后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店小二早已搬来木炭。杜九涯用手指拈起一块，看看外观，点了点头，又在外面的一块砖头上磨了磨，只见磨出的煤粉乌黑发亮，闪出了荧荧的光。杜九涯点点头道：“可以了。”
柯醽醁给了小二几钱碎银子，并嘱咐他把外人赶开。小二自然应允，欢天喜地地自行去了。柯醽醁摩拳擦掌：“这段时间买的装备终于派上用场了！”杜九涯微笑道：“好在我们已经修炼过，背着它们还不算太累。”
首先，杜九涯取出前不久新买的黄铜炼丹炉，二人便用砖头把煤捣成小块，然后投进炼丹炉炉膛里。看着差不多了，二人便停了下来。杜九涯又出门，找店小二要了几捆松枝，放在一旁待用。
二人这时掩户闩门，准备炼药。杜九涯从背囊中取出一个研砵，小心地擦干净，放入牛黄与观音土，又慢慢研细。柯醽醁也没闲着，把清水参故入碗中——那清水参有道力滋养，丝毫不坏——又缓缓倒入无根水。那无根水一碰到清水参，竟然发出了潺潺的声音，甚是动听。
柯醽醁把碗端到研砵旁，杜九涯立即加人研细后的粉未直至过量。水立即被固体吸收，形成了一团棕褐色的、土壤状的固体。三人使把固体分割，捏成一个个小药丸，并小心放进炉子里。
杜九涯这时用燧石点燃了松枝，在炉中熏了熏，便又取了出来，又点着了火，放在了炉子里面。柯醽醁连忙拿起蒲扇往炉子里扇风。过了许久，杜九涯松了一口气：“好了，现在可以了。”
于是，杜九涯和柯醽醁便轮流给炉子里扇风，而空闲下来的那个人便去一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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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炼成了！”杜九涯拿着蒲扇，气喘吁吁地站起来。时已薄暮，金色的夕阳透过窗纸照了进来，给炼丹炉增添了几丝神秘气息。
“好了，那我们先把清水返本丹取出来装好，再去吃饭吧！”柯醽醁提议道。
“没问题！”杜九涯道。于是二人把所有清水返本丹取了出来，装进一个小瓷瓶里。杜九涯在瓶口加了封印，防止药力散溢，又把瓶子小心地放进柜子里锁好。二人把门锁上，自去用膳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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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老者的小木屋里却很阴晦。
老者在木桌上放了一盏茶，自斟自饮，显然是在等人。夕照微明，似乎给木桌镀了一层金。
一阵敲门声响起。老者缓缓站了起来，道：“门没锁，进来吧。”
门开了。那人却没进来。
“清水参有了么？”
“有了。”老者笃定地回答道。
“好，麻烦你了。”那人扔进来一个锦囊，“你要的东西都放在里面了。”
“没问题。”老者打开了锦囊，点了点头，“不过，你要这清水参做什么？”
“自由妙用。就不打扰你了。”
“不送。”老者淡淡地道。
门合上了。阳光被阻拦在外，屋里一片漆黑。
“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吗？”老者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你和魔界竟然也勾结在一起了……”
·
“好了，看看我们这丹药的药效怎么样吧！”杜九涯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锁，“挺好的，封印一点儿也没变，看来我的技术还不错。”
“少臭美啦！快给我看看！”柯醽醁道。
杜九涯打开了瓶盖。
“咦，奇怪！”
“怎么了？”柯醽醁凑了过来。
“咝——”柯醽醁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瓷瓶里……一粒丹药也没有。
【章末注释】
①：在《西游记》中，人参果“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采摘方法极为繁杂。但清水参和人参果一样，均为虚构，看做小说家的奇思妙想亦可。
②：一本作“????”（此处“??”为“駪”简体字）。由于部分平台无法显示“????”二字，故使用“侁侁”二字替代，敬请读者留意！
③：这里三人讨论的是魏明帝拆承露盘的故事，在《三国志》《三国演义》上都有叙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