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已经亮透,白樟堂带着几个家丁和柳青云一起走进了北院。家丁门紧跟柳青云身后,有些畏惧这里面的环境,毕竟闹了鬼。北院内还真是气派宽敞,昨日从圆门外也没看出什么。北院的大院内还分两部分,前院后院,前院到也没什么,平地花坛树木之类的,后院则是白樟堂所说,一个大水池子在中央,周围种满了花花草草,四个角落都是大树环绕,后院才是北院的大宅所在。
大宅前有几级石阶,一个四四方方的平台高于池子许多,平台上有个圆心大石桌,还有石头凳子。因北院许久不打理,池子落叶飘满,水浑浊了,还有死鱼,地上一层厚厚的灰尘,石桌石头椅上出现了少许蛛网。可以想得出,这院内辉煌的时候,可谓是一个碧水清秀赏月观花的好地方。
四周除了有些脏乱,还有些阴风阵阵的,仿佛池子成了一个积聚阴寒之气的中心。柳青云环顾四周还算太平的问:“白大人,可还记得当时埋尸体的地方?”
白樟堂很是不解,以往来做法事的从来不问这个,柳青云却提起着事来。想想估计真是一个得道的高人,毕定有两下子,也不隐瞒,指向墙角一旁的大树:“大师父,就在墙角那棵大树下。”
大树长的茁壮,树根很很密,看着威武。柳青云走到树前,一时发现了有些不对,这棵树的树荫可谓是把树下遮得是严严实实,附近的地上都起了青苔。柳青云一想,这样阴气潮湿的地方,埋一个死人,且不说是否冤死,不闹鬼才怪。
想想也真是服了白樟堂,宅院布局这么讲究风水,怎么着埋个死人却如此大意。柳青云转身,正好和白樟堂打了个照面道:“白大人,此地阴气过重,不适合埋人,还是尽快把尸体重新挖出。”
“大师父打算埋那?”白樟堂问。
柳青云摇了摇头说:“先不埋,先烧,烧了再找新处安置。”
“烧?”白樟堂迟疑了一会儿,也不知为什么要这样做,心想四夫人自己也喜欢过,给留个全尸也好,现在却要烧之。
柳青云很肯定服又补了一句:“是的,要烧,因为四夫人已经成了冤魂,在她还不能借尸还魂或是修炼成煞前,这尸体仍然是她的栖身之所,若烧了尸体,她无栖身处,也就魂飞魄散,不在惊扰府上。”
白樟堂听完这话,也算是有些道理,就命家丁拿了工具,开始刨土挖掘。土地因为潮湿,硬实了很多,挖起来有些费力,家丁挖了很长时间,总算是露出了一件紫色的衣裙袖角。确定这就是四夫人死后穿着的那套衣服,家丁小心翼翼的刨土,刨着刨着,家丁都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白樟堂一看几个家丁脸色不好,就凑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四夫人面部气色微微有些水肿泛白,双眼紧闭,双手的指甲上鲜艳的粉色染料还在,身上的衣服就像是刚刚水洗了样,颜色依旧是紫色绸缎,带有艳丽的各式花卉图案,衣领锁边处清晰可见针线缝制纹理。
这一下就连见多识广的白樟堂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急忙问柳青云:“大师父,为什么四夫人的尸体一点没腐烂,就和才死的一样,皮肤脸蛋都还是那么鲜活?”
其实这情况也算是柳青云的预料之中,老祖的札记可不是白看的,才看到埋尸体的地方阴气潮湿,又是长满青苔时就有知道了。柳青云不慌不忙的向白樟堂解释:“这很正常,因为埋四夫人的这棵大树树荫完全遮住了阳光,地面有很潮湿,布满青苔,尸体在这种阴气极重的环境下,若是魂魄还住于此,定然是会出现尸体不腐或者腐烂及慢的情况。”
白樟堂一听这话,简直是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想不到柳青云真乃高人也。家丁也被柳青云的话说得又惊又疑,不得不信。在场的众人谁也没见过这尸体埋了那么久,不会腐烂的这等奇事。
四夫人的尸体被拿了上来,柳青云告诉家丁,把她安放到前院,因为前院阳气重,中午有能长时间收到阳关照射,是个最佳的地方。这一忙完,差不多已是上午,正好阳光直射四夫人的尸体,四夫人的尸体还没等家丁拿火油和火折子来,就已经开始冒起了青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夫人的尸体自燃了,实际上是尸体上的水汽正在慢慢散发出去。
柳青云从衣袖中拿了一道符纸,贴在了四夫人的眉心处,家丁浇上火油。拿过火折子的柳青云静静的站在尸体旁,白樟堂和家丁站在身后。柳青云对着尸体默默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还没等柳青云念完,周围突起大风,吹了院内尘土飞杨,树叶乱串,眯得白樟堂和家丁睁不开眼。唯有柳青云勉强睁眼看到,原是四夫人冤魂残影,在尸体内蠢蠢欲动,似乎想要挣脱束缚。看见四夫人尸体的眉心符纸恐被吹飞,柳青云前去压住,并大声对着四夫人说道:“你已不是这世间之物,何必执念在留在这世间。”
四夫人回道:“臭道士,坏我好事,你不知我,无需在此胡言。”
风起的很大,四夫人的冤魂力量因受制于正午阳光直射,显得心有余力,柳青云死死压住符纸。只因大风之下,火折子不宜点燃,值得一直僵持。
僵持了一段时间,四夫人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放弃了施法。柳青云见时机一到,燃起手中火折子,点燃了满身火油的四夫人尸体,后退几步离开。
四夫人尸体瞬间被熊熊烈火包围起来,柳青云原以为此事就这样轻松解决。四夫人却不是这样想的,就在火势较大的时候,又起一风,直接吹飞被点燃的符纸,一股紫色魂魄从尸体内飞出,出了北院,消失在了虚空。
这下子柳青云可慌了,本想着这事就这么解决,可四夫人的执念就如此之重,根本不可理喻,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不顾一切的冲破符印,弃身体而去。白樟堂和家丁看着四夫人的尸体慢慢烧尽,想着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
就见柳青云一回头,一脸不安的神态望向大门口,白樟堂瞬间意识到有些不对,上前就问柳青云:“大师父这事怎么了,神情如此不安,难道有问题?”
柳青云也如实相告:“方才四夫人本应该是魂飞魄散的,不知为何,四夫人的怨气如此深重,吹了我的符纸,脱离的躯体,不顾正午烈日,逃了出去,像是去了府内的其他宅院。”
这还了得,白樟堂有些生气,觉得柳青云真是有些莽撞,早知就不该火烧着四夫人的尸体。生气归生气,这柳青云是有本事的人,在怎么不济也总比以前请来的那些僧佛道士有本事。既然事已至此,白樟堂只好定下心来,从长计议,至少现在听闻柳青云的说法看,也算是一大进步,比起之前来说的话。
中午都过了,柳青云和白樟堂两人也在北院忙活了一上午,回去吃饭。三位夫人和三位孩子以及柳青云的爱女都已经早早用了餐,就只剩下他们两了。
饭桌上,白樟堂准备了一些珍藏好酒,特来与柳青云分甘同味。柳青云自知不甚酒力,就喝的少些。二人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聊着上午这事,柳青云直言的和白樟堂说道:“这四夫人肯定还会出现。但因为今日她被这么一折腾,估计等下次出现要些时日。北院现在阴气很重,四夫人可能会继续在北院呆着修养,最好让北院天天人气,阳气一旺,北院的阴气就不会给四夫人太多重新恢复的可能。至于最后四夫人会以那种方式出现,这还真只能慢慢边找边等。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四夫人不会离开这个大宅,要是离开,就那点仅存的力量很快就会魂飞魄散的。”
白樟堂是个明白人,听了柳青云这一番话之后,就命家丁把四夫人的骨灰移到朝阳之地安葬,北院也好好打扫一番。在此之后北院确实也没在传出什么歌声,家丁们基本上也不在忌讳这北院。为了添点人气,白樟堂特意找了个戏班子,去北院唱了几天戏,请家中众人去观看。
三位夫人中,尤其是三夫人,自从北院没了四夫人的冤魂,也算是消停了不少,其他两位夫人都很正定,倒也没有说什么。这段时日,为了彻底消除四夫人的冤魂,柳青云不得不久住在了白家。家主白樟堂知道,此事非柳青云能解决不可,外面那些做法事的就是装模作样,没有一点真本事。
白樟堂原本不是很相信鬼神,对风水倒是有点信服。此事后发觉还真是有点东西不信也不行,既然大师父柳青云要常住一段时间,不妨前去论论这道,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