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很安静,除了外面是不是会吹来的风以外。屋内简陋,没有多余的摆设,就一张桌子、四把椅子、还有一个小柜子,上面放着一个小笸箩。
睡久了也难受,柳叶起身下了地,一个人缓缓的走出房门。屋外有一个用竹子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内打了一个简易的草棚,里面堆放着一些柴禾和部分种田的工具。院子一侧是一条河,河水很平静,微微有些小波浪起起伏伏的。另一侧靠山,地上还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痕迹。
一旁的刘春正在旁边屋内的厨房里烧着火做饭,柳叶望着厨房,回想起自己以前好像经常做白米粥的事。做给谁就不记得了,是自己吃还是?院内有个用竹子搭的衣架子,正好挂着柳叶穿过的那件红披褂。红色一直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哪怕失忆也是,看着这条披褂,她似乎想起了很多东西,似乎自己还会些很神奇的道术才是。
她随意的在虚空中乱画了一道符,是什么符记不大清楚,只知道能驱魔,至于其他用途还一时想不起来。所画之符是一道红符,还会半玄在空中,散发着弱弱的红光。
“回来啦?”刘春对着门外说道。
突然听见有人来了,柳叶赶忙收回了法术,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回头望去。男的身材高大魁梧,留着一脸的络腮胡,有些浓眉大眼,手里还拿着一把弓箭,背着箭筒,里面有一打箭矢。右手那着两只猎物,是两只兔子,已经中箭死了。
那人看见柳叶醒了,先是放下弓箭和箭筒提着两只兔子走到身旁,末了对着柳叶说道:“丫头,这么快,你身上的伤就好了?”
柳叶“嗯”的答应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
看柳叶没事,他也没多问,取了刀,到一旁劈着柴。这男的是刘春的丈夫,名叫段华,书读的不多,也就会识几个字,没多少文化,为人老实敦厚,倒也是个热心肠。以前在城里是个做木匠的,取了同村的刘春后,家里过的也还算富足些。只是这好日子没有眷顾他们多久,贼寇造反让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家产田地也没了,亲人老早就走散,天下这么大,早就是了无音讯。段华见这世道混乱,为了逃避这乱世,便和妻子隐居在这紫竹林之中,以打猎种田为生,暂且安静度日。
刘春对他小声说道:“你说这丫头到底是不是孤儿呀?我方才问了,她就好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一样,看上去真就是一个孤儿。”
看她一身矮小,一头长发,还显稚嫩,段华笑道:“你该不会是看上这小丫头了吧?”
双眼一琢磨,刘春回头对着段华说道:“我看她也怪可怜的,我们这么久了也没个孩子,我想收留她做我的女儿,也算是了个心愿,有个盼头。”
此话一出,段华也笑了:“合着你是打这主意。”
他思忖了下,也是,和妻子都过了那么久了,膝下连个子都没有,确实不妥。他到不在乎什么无出不孝的,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夫妻的,也不容易。既然妻想收留丫头做女儿,也就没了反对的意见,要是做了女儿,且不说是不是亲生,自己膝下也算有个子。
紫竹林是夫妻两起的自己起的名字,至于这里到底叫什么地儿,他们也不知道,反正也没人。这地紧挨河畔,河水清澈,周围竹子茂盛,林子里还有猎物可寻,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平日里段华也会到山中砍些柴禾,拿一些刘春的针线,去较远的一处县城里贩卖,换些钱来置办写布匹、针线、油盐、锅碗瓢盆之类的日常用品。这县城距离紫竹林较远,来回一趟需要走三两天的路,这也是段华体力好,走的快,换作慢点的可就不止这点时日。
下午,段华把两只野兔剥了皮,皮毛洗干净还能用来做个衣裳之类的。肉剃好,一部分烤干,储备起来,一部分烤熟就上了桌。已是傍晚,一桌子菜的都已经做好,段华可是饿坏了,也不等刘春来,自己先吃着正欢。
见柳叶一个人还在站在院子发呆,刘春上前杵了她的胳膊:“闺女,饭做好了,快,进来一起吃。”
也没等柳叶答应,刘春搂着她细嫩的小手拉近了屋内一并坐下。柳叶有些认生,眼前的人自己不认识,一桌子有菜有肉的,饿了,但又有些害羞,不敢动筷。只见段华吃的满嘴跑油,香得很。
刘春见柳叶不好意思的样子,更是又喜又爱的,主动掰了一只兔腿放到她面前的碗里。看她一直没有吃,刘春发话道:“吃呀,闺女,别不好意思的。”
眼前的兔腿烤的微微有些焦,油亮亮的,光泽诱人,散发着整整肉香。柳叶小手颤巍巍的拿起兔腿,小口细嘴的咬了一口,肉质刚刚好,不是很柴,味道也不错,有一点淡淡的咸味夹杂在其中。
起初还只是小口吃着,带着一种小家碧玉的气质,慢慢熟悉了,才稍微大口的吃着。看柳叶吃的也香,还带点有富家千金的高贵气质,刘春越看越是喜欢上了她。段华到没在意这些,只觉得吧,丫头长的到还不错。
兔腿被柳叶啃的很干净,没有放过一点肉丝,她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道:“谢谢。”
刘春楞了一下,热情道:“吃饱了吗?没有的话再多吃点。”
“饱了。”柳叶低声说道。
段华吞了一大口兔肉说道:“闺女,你还记不记得是怎么跑到瀑布那边去的?我也好奇,这荒郊野外的,你怎么会跑到那地方来?”
柳叶低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来:“我,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己好像是重重的摔了跤,然后醒来就看见了姐姐。”
她不敢全部说出来,怕说出来他们会把自己当作妖怪。她清楚记得自己的名字,还会法术,还有过嗜血吃脑的记忆,若是寻常人,是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总之是很特别的存在。
天色已晚,刘春去给柳叶铺了床,因香油贵,夜里也点不了灯,早早入了眠。黑暗中,柳叶没有睡,隔壁房是他们夫妻,听见一晚上也是叽叽咋咋的。她起身,坐在床边,望着漆黑的屋内,一心想快点回忆起失去的记忆,她也想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想了许久后,她依稀记得自己是从高处的瀑布上摔下来的,之前好像是被一只野猪拱了,腹部还被扎了一个大血窟窿。她下意识用手抚摸了自己下小腹,皮肤是平整的,没有伤痕,只有一点血痂,已经剥落。这就很奇怪了,明明被猪拱了,即便真好了,伤口处好的也过于健全?
一道闪光从眼前划过,是天边的闪电,紧跟着就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要下雨了。这夜晚原本很平静,这雷声和雨声的嘈杂,本就让睡不着的柳叶更加清醒了许多。睡不着的她一个人,静静悄悄的看着窗外的雨点从眼前滑落。屋檐上的雨水直条条的往下流,形成了一道晶莹剔透的水帘子。
刘春见这雷雨轰鸣的,自己也怕,没睡着。她想小丫头年幼,想必也怕,她起床披上衣裳,想去看看柳叶。段华睡意正浓,睡的跟死猪似的,也就简单知会了一声:“你慢点,外面还下着雨……”话还没说完,又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把还在发呆的柳叶拉了回来。“嘎吱”一声,门开了,昏黑的夜里,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闺女,睡了没?”
听声音是刘春的,柳叶回头道:“没有,姐姐。”
刘春摸着黑走到床前坐下,一手拉住了柳叶的小手:“你害怕吗?”
柳叶看了一眼刘春,手也有些潮湿,是被雨水淋湿的,奶声奶气的说道:“有点。姐姐不怕吗?”
刘春笑着说道:“怕,姐姐当然怕,只是长大了,怕也没用。姐姐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屋内,也没有亮光,外面还雷雨交加的害怕。”
屋里很黑,柳叶也看不清刘春的脸,有她陪伴在身边,仿佛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柳叶也有些乏了,轻轻靠在了刘春的怀里,合上了双眼。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了呼呼的小鼾声。刘春用手抚摸着柳叶一头茂密的长发,感受这她在自己大腿上的温热,只觉得就像是自己的孩子靠在母亲怀里一样温暖。不知不觉的,她靠着床头的木板也睡着了。
纵是外面雷雨天,依旧不能打扰她,她们是幸福的,宛如一对母女,宛如一对姐妹,相互依靠,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翌日清晨,雨停了,天气也转凉了不少,寒气袭人。“吭吭吭”一连串的咳嗽声把柳叶从梦境中拉了回来,她睁开双眼,看见自己原来一直靠在刘春的怀里睡着。刘春没有打算惊扰柳叶,一直让她靠着,自己却是穿的单薄,天气转凉,就这样半睡半坐了一夜。
见她有些咳嗽,也还没有醒过来,柳叶起身,把穿上的被褥披在了她身上。天气很冷,一阵阵凉风从窗外吹来,柳叶前去关了窗子。刘春的咳嗽声依旧时不时发出些,像是着了凉,她走到跟前,末了用手摸了她的额头,很烫,像是受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