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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灾

苏南,冬日的一个下午,阴,气温有点低,空气中布满丝丝缕缕的寒意,犹如苏绣细密精巧的针线,穿行于纺布之上,勾勒出秀丽清冷的冬日江南。

呵,少年从超市出来被凉意惊的一哆嗦,他缩了缩脖子,将装日用品的塑料袋挂到臂弯处,双手尽可能塞进上衣口袋,试图降低这冷空气无孔不入的侵蚀。

这里离学校有一段路程,最好也最快的方法就是做出租车,这个想法刚刚生成不久就淹死在脑海中,一来没有坐出租车的预算,二来下午也没课,没有赶时间的必要,其次就是坐公交了,经济实惠,到学校的公交大概二十分钟一班,现在是下班放学的高峰,对面的公交站台已经等满了人,不大的公交站台显得异常拥挤,他刚刚抬起的脚又放下来,伸手提了一下滑下来的塑料袋,叹了一口气。

走回去吧,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

少年姓周,单名一个墨字,已一名大学生的身份刚来这个城市没多久,作为一个刚刚踏入大学的新生,他性格有些孤僻,不太擅长与人接触交流,相貌普通,纯在感薄弱,里里外外都是一个普通大学生。

没什么特长,也没什么爱好,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看书了,他喜欢文字,他认为每个文字都是有灵魂的。只不过戏谑的是,周墨书看过不少,却在学习上没什么特别的天赋,无论哪一科目,即使是他喜欢的文学,他也无甚建树。所以朋友经常半玩笑半嘲讽的说他就是古时候的穷酸秀才,肚里装的全是他人墨水,却没消化几滴。

周墨虽心有不甘,但也懒得去争辩,他倒是投过几篇文章到各个杂志书刊去,只不过石沉大海了罢了,心里安慰自己是无人欣赏自己而已。

由于天气寒冷,周墨走的很快,不觉间已经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抬眼一看,已经快到了。过了十字路口,在走个三十来分钟吧,不过听说如果穿过马路对面的那个公园的小树林的话,只要十来分钟就能到了。

“小友,请留步。”

突然一道苍老声音身后传来,将正在等红绿灯的周墨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到一位衣着古怪的老者蹲坐在身后数步远,不知道刚刚出声的的是不是他,因为老者没有转头看他,而是面向他自己的正前方。周墨转头看看周围,四周并无他人,正疑惑间,老人再次开口:“小友,烦请移步至此。

这次确认了,叫住自己的正是老人,不过这说话文绉绉的古怪,仿佛古装剧里的台词。

奇怪了,刚刚路过怎么没注意有人。

周墨看了一眼现在是红灯,虽然心中充满着警惕,但出于礼貌,还是走了过去,只不过在老者身前远远站定,打量着后者。

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但是在他乡异城的街头,突然被陌生人打招呼,往往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推销的,无休无止的纠缠着你,令你烦不胜烦,一副不买他东西,他就陪你走过一生的架势。二就是不怀好意,碰瓷的,行骗的,总之看你独身一人,好下手弄钱就是了。

不能怪周墨想法负面,认为陌生人总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没办法,人在他乡,警惕点没坏处。

老者大概花甲之年,头顶一白顶小圆帽,身着青衣马褂,蹲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脸上还戴着一副圆墨镜,隐约可见双目紧闭,似是目盲,老人面前的地上还铺着一块布,上面摆着龟甲兽骨,破旧的古装书等的东西,不知道是买卖古董的还是算命的。

见老者并没有突然捂着心口倒下,身前也未放着陶瓷玉器等易碎的“祖传”宝贝,这才走上前去,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子,目视老者问道:“老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只见老者将面前的布上的几样东西移开,布上赫然写着:看相算命,摸骨测字。

原来真是算命先生,周墨就更奇怪了,这里一无庙会,二无古市,甚至都不是居民区,怎么在这路边摆摊。

还未等他开口,老者胡须微颤:“小友,方才老夫以心眼观你乌云盖顶,天台含煞,印堂青中泛黑,不日恐有血光之灾啊。”

周墨听了差点想笑,自己就一没什么存在感的普通大学生,也不像个富二代,怎么偏偏就骗到自己头上了呢。

他道:“老先生,我不信这个的,你找别人吧。”说完正准备起身离开时,算命老先生轻喝一声:“且慢!小友这几日是否总是心神不宁,噩梦缠身。”

周墨半起的身子停顿了一下,确实自己自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上学,心中便烦闷不已,每晚都做噩梦,梦里到处天崩地裂,生灵涂炭,随后坠入深渊惊醒。

不过这又如何,几乎刚入学的学生都会有些不适应,周墨还听说不少人哭了呢。周墨读过一些心理学的书,知道算命的会利用人的心理暗示达到目的,大概这就是这老头在学校附近摆摊的缘故,很多大学生即使知道这些门道,但是因为平时无人倾诉烦闷心情,被这些算命的乘虚而入。

“你我有缘,我赠一物予你,可助你逢凶化吉,转危为安。”说完将一块不知什么时候摸在手里的东西递给周墨,后者下意识的接过一看,这是一块椭圆的石块,像是一个鸡蛋,比鸡蛋大一点,外表光滑,墨色,表面还有一个像羽毛一样歪歪扭扭的印子,沾满灰尘,咋一看以为是在哪随手捡的。

周墨苦笑一下,明明知道这些算命的套路,还被牵着一步步走,接下来是不是就是讨论这个宝贝的价格问题了啊。

“老先生,我真要走了,您别和说了,我就一个穷学生,没钱买您的宝贝,这宝贝还给您,您老收好。”

说完他伸手抓过老人的手,将石头塞还给了后者,确保着‘宝物’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对方手里。只是他没注意的是,交还的石头上,羽毛印记已然不见。

本以为算命老人会和他推扯一番,各种吹嘘这石头的来历不凡,有什么神奇功效,没想到老人爽快接过石头,更没想到的是,老人石头拿到手后,摸索了几下,反手扔在身后的草丛里。

我……

良好的家教和饱读诗书养成的素养差点也没绷住,感情这还真是捡的是吧?稳赚不赔是吧?

算命先生似乎真是目不能视,没有瞧见顾客脸上的反应:“即如此,那小老儿就赠予小友一句话吧,只需谨记在心,也可破此劫难,记得:逢林莫入,逢声莫闻,逢碑莫视,水火交融之时,屏息不言。”

什么和什么啊?周墨还没在脑海里重复完这句话,老人目不斜视道:“小友,前路已开,还不动身?”

周墨转头一看,红绿灯已是跳到绿灯,周墨赶忙起身,总之先道声谢吧,然后刚走到路边,身后再次传来算命老头的声音:“小友。”周墨转头,只见老人已站起身,老人身形意外的高大,他直面周墨道:“小友,福祸天定,是非人选,前路风雨坎坷,只希望小友能维持本心。”

周墨听完,更加懵圈了,老头道:“小友,绿灯快过了。”

周墨转头一看,绿灯真的已经开始闪了,他想也没想,甩动双腿跑过马路,站定后,蓦然间想到一个问题:“这老头不是瞎子吗,他怎么看到红绿灯?”他转头看去,马路对面的刚刚的那个位置,现在却空空如也,不但如此,环顾四周,也不见半个人影和车辆,一阵寒风卷过,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这里虽然处于开发区,但是这也太安静了吧,他虽然口中说不信这些,但是心中还是悚然。

他缩了下脖子,转身加快了步伐,只想早点回到宿舍,喝一杯热茶,不多时,周墨便看到公园的小树林了,从这里穿过能更快的回到学校。听说因为现在公园建造原因,多余的土会堆在一起,形成一小山坡,而这个林子就是在小山坡上。

突然他想起算命先生说的话:逢林莫入……

刚刚还说着不相信这些东西的话,现在在担心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过个林子,我还能离开这世界不成。

深呼吸了一口气,周墨走入了林子,林子不大也不小,虽然没走过,但听说十分钟要不了就能走过去,大概因为天不好的原因,本来公园就没什么人,这回走入林子更感觉与世隔绝了。

走不到两分钟,天突然开始想起了雨,起初淅淅沥沥,然而随着雨的越来越大,天上甚至电闪雷鸣起来,听说南方空气温润潮湿,冬天也会打雷,原来是真的啊。

现在没工夫管这些了,周墨以手遮头,快步向前走去,突然看到前方一团黑影,上前一看,竟是一块石碑,看不清上写什么,没听说过这里有块石碑啊,周墨的心突然突突跳了起来,好像那老先生也说过,逢碑莫视……还未等他想个明白,隐约又听到什么声音,像是金铁相击发出的声音,在风雨声间坚定的传到周墨的耳朵里。

周墨再维持不了淡定,他捂着耳朵,快步的往前冲去,然而,混乱的思绪和下雨导致的林间小路湿滑,他一个没注意,脚下踩空,一声惊呼,周墨摔了出去,在滚了几圈后,竟一头撞到一颗树上,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竟没有力气爬起来。

雨水从领口袖口钻进衣服里,迅速的带走周墨身上的体温,最糟糕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撞破了头,眩晕之中感觉有什么自身体里流失出去。

仰头向上望去,在雨水和树叶间,勉强能看到灰暗的天空,张口无力的呼喊了几声,却被雷声掩盖,很快一阵困意和虚弱感涌上全身,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刚开学献血时体会到的,本来无尽的冷意现在竟已感觉不到,黑暗渐渐覆盖了双眼,意识也逐渐不清晰,另一种冰冷感从心底往外涌动。

这是要死了吗?难道真的要死了吗?没想到自己一生老老实实,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甚至连粗口都没说过,竟然会这么卑微地死去,没重入泰山,甚至比鸿毛还轻,这是我的命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心跳静默,血液停流的一刹那,一片黑色羽毛不知从何飘荡而来,无视风雨带来的冲击力,落在周墨的身上,甫一接触,黑羽便化作一团黑雾,如同黑袍一般覆盖周墨的全身,数个呼吸后,黑雾消散,本该成为一具尸体的周墨也不见踪影。

而后雨停风止,原本矗立着石碑的地方也什么都没有,更没有金属交击的声音,林子似乎一如往常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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