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时候,流言传的最凶。顾梓滢在学校的名气越来越大,并非好名气但也并非坏名气,好名气是顾梓滢漂亮,坏名气是顾梓滢装清高。高中的同学虽长得与成人一样,但多少带些稚气,听些风言风语便不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也就不理她,有时还搞搞孤立,但是心也都不坏,只是没有成人的圆滑和面面俱到。
作为成年人的焦松立完全不在乎学校里对自己学生的好坏评价,好的评价自己也沾沾光,坏的评价就随着时间让它更坏或更淡,就像这位老师在课上讲的无为而治。顾梓滢被装清高延伸出来的一系列的闲话,譬如私生活,父母关系,家庭背景,越讲越乱。在班里的女生也开始盯着她的生理期,年少对性和生理的羞怯让她对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嫌弃和厌恶。就算没有初潮,她也会厚着脸皮每个月固定几天故意用手攥着卫生巾,明白的伪装着自己,把卫生巾作为自己来月经的证据,虽然害羞却把这东西故意拿的明显,蹩脚,脸红,就像手里攥了个仙人掌。流言不分什么道理,不来生理期就是怀孕,来了生理期就是堕胎,多么不友好的言语和语言,仿佛语言被创造出来的真正目的就是伤人和狡辩。在学校里唯一可以得到的温柔和肯定就是焦松立引经据典的历史故事,虽从不宽慰她,但至少也不伤害她。
顾梓滢情绪一直低落,话也不多说,有时饭也不想吃,因为成绩好,时不时会来几个问她问题的同学,这是她和外界最多的交流,就连和许玉雯说话也变的少了,许玉雯一直缠着让顾梓滢和她多讲讲话,顾梓滢讲了一大堆自己的心事和想法,大概是无法理解,聊的许玉雯也有些头疼,只能让顾梓滢想开点儿,后来也不提及高中的事了,只是让顾梓滢想吃什么告诉她,她送到顾梓滢学校去。
有一次许玉雯给顾梓滢送零食,焦松立跟着顾梓滢到校门口,许玉雯一直盯着他,把顾梓滢偷偷叫过来,在她耳边说:
“你这个老师长得好猥琐啊,像个猴子,一直看咱俩”
“废话啦,老师关心学生很平常的事情”
“我感觉他喜欢你,不过我不喜欢他”
“小说看多啦,师生恋,没那回事儿”
因为让老师在旁边等太久是件不礼貌的事情,顾梓滢便把许玉雯轰走了。
回到焦松立身边,他便开口问顾梓滢两人说些什么,顾梓滢说就是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
“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和老师说说”
“然后听您讲历史典故?”
顾梓滢冲焦树立笑,焦树立也笑道:
“看来我是个不懂女孩子心思的书呆子啊”
顾梓滢上历史课的时候就在想许玉雯和她说的话,其实她可以感应到焦树立对她的好感,了解她爱吃白菜,总会为她带来亲手煮的白菜和红烧肉,把她叫去办公室聊天,甚至在上次肚子疼的时候为她揉肚子。她也觉得老师对她太好了,但是她认为老师喜欢她是件太不可思议的事情,何况老师还有位即将打算结婚的女朋友,听说是奉子成婚。可能老师可怜她吧,顾梓滢想。
高二下半学期,学校的教师队伍有所调整,焦松立不再是班主任变成了教务主任,学生的请假,生活问题,学业问题都要经他的批准和照顾。焦松立一直把顾梓滢照顾的很好,这段时间更甚,甚至会用私用公权带顾梓滢出去吃饭散步,美其名曰排遣压力,关爱学生。顾梓滢肚子疼的老毛病焦松立是知道的,临到那几天,焦松立就会帮她把假请好,然后送她回家,送了两三次,便驾轻就熟,知道家里没人,借熬红糖姜汤的原因在顾梓滢家磨蹭磨蹭,后来有一次他索性提出留下来陪顾梓滢,顾梓滢借父母之由把他赶了出去,发誓再也不会让老师送她回家,也不会和老师像以前一样谈心。
焦松立也察觉到,待顾梓滢来上学的时候,为自己当时的行为道歉,满满歉意地说
“是老师太心急了,看不得你难受”
之后又打着关心学生的旗号把顾梓滢的父母专程叫来学校,提出培优的事和流言的事,父母对女儿的学习很自信,但对于流言产生了怀疑,不是怀疑流言,而是怀疑顾梓滢,
“你是不是和人乱搞”,这是插顾梓滢最深的一把刀子。
“没有”
“那为什么流言的主角是你,你去老师家补习,别再给我们丢人了”
顾梓滢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只有学校宿舍和焦树立安排的宿舍,焦松立安排的地方美其名曰宿舍,实际是他房子里的一个屋子
“我怕你身体弱,住在宿舍不习惯”
到周末,顾梓滢就和焦松立回家,与许玉雯的约会只能中断,唯一见面的方式就是许玉雯偷偷去顾梓滢学校,隔着门栏说上两句话,许玉雯每次见顾梓滢,顾梓滢都会瘦一点,看的出来她不高兴,许玉雯便说:
“顾黛玉,高兴点儿,多吃点儿饭”
顾梓滢皮笑肉不笑的欸了一声,
其实顾梓滢知道这是玩笑话,自己和黛玉一点儿都不像,除了看起来柔弱这一点。她既没有黛玉的才识,也没有黛玉怼人时的伶俐,更没有黛玉的细腻有趣。她想了想,再想想,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焦松立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不,不是喜欢她,是可怜,不应该是喜欢,决不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