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身体扁长,肢节繁多的巨大生物,通体深棕色的外壳上满是尖刺和倒钩。
它用一只前置在头部正中央的巨大附肢将崇拜者的身体全部包揽进去,一声甲壳断裂的声音在他的外壳上突然响起。
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的崇拜者尖声嚎叫了起来,慌乱的信息通过声音传播到了所有个体的脑袋里,遵从于首领信息的规律性习惯驱使着它们的身体去相信首领的正确性,无论什么事情也必须由首领发出号令,不然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糟糕,虽然我很想看到这家伙吃瘪,但不至于将他杀死,我一个肯定不行,谁能和我一起……
独立个体回头看了一眼团簇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跃行者个体们,无奈地发出一声引导的长啸声,然后独自冲向了那只拖着首领向阴影走去的怪物。
怪物拥有的肢体要比他多许多,除了长在最顶端的那只巨大附肢以外,所有其他用于移动的附肢似乎都是随便乱长的,高地不平的肢体移动起来不是很便捷。
很快,独立个体就已经追到了那只怪物,但他对于这只怪物腿上无数的尖刺感到无从下手,只能试探性地举起自己的双螯,冲高度合适的位置跳起,划出一道抛物线,撞到怪物的腿部根基位置上。
“吱——嘶——”
怪物似乎是第一次被其他生物所袭击,有些惊讶地停了下来,把那只已经快要被碾碎的首领放了下来,尽管他一直在那哼哼。
借着刚刚升起的月光,独立个体看到了这只怪物的脑袋,一张带有更多细小肢体的嘴部不断地蠕动着,尖刺和倒钩在这些小肢体的边缘不断地合拢又松开,将一些首领的外壳碎屑送到它的口器之中。
被独立个体激怒的巨大生物想要用自己的嘴部短肢体捉到他,但它那笨拙的大脑似乎并不允许他做出如此灵活的动作,无数个肢体伴随着狂怒的吼声不停地抖动,但就是无法碰到独立个体一分一毫。
不知道崇拜者还活着没,要是这么就死了,也不能怪我……
可问题是,我现在要怎么才能逃离这里……
狂怒的怪物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向一棵沉蒲冲去,坚硬带刺的肢体轻松撞倒了那棵倒霉的沉蒲,浆水和枯死的树皮砸落下来,但依旧没能将牢牢抓住怪物关节的独立个体甩开。
千万不能让它跑到族群所在的地方,不然他们绝对会损伤巨大。
刚准备站起来吸引怪物注意力的他突然发现,有几个矮小的个体飞奔到了首领身边,将他顶起来,飞速离开了这片被怪物侵扰的地方。
而其中有一只敦实的个体没有随着他们一起跑走,而是飞速奔向独立个体所在的位置。
啊,不用猜也知道是他。
呜!
独立个体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声音,让他的同伴明白,这只怪物需要一点引导才能从他身上摆脱注意力。
而且他还发现了这个家伙的一个巨大弱点,它的协调性很差。
砰!
又一次撞击发生在它身后的关节上,敏感的脆弱位置被攻击的它,想要使劲将身上的爬虫甩下去。
单线程的低智力怪物注意到了后方钳制它的个体,但是完全忘掉了自己身前那只让自己痛恨的小东西。
它那只巨大的附肢努力地向着自己身后探去,想要戳到那只可恶的小东西。
在它的附肢和全身力量向后集中的时候,独立个体再次狠狠卡住了它一只长腿的关节,甚至于在关节处长着缝隙的软质硬壳发出了崩毁的声响。
吃到痛楚的的怪物搞不清楚自己在面对的敌人为什么能让他疼痛到如此的程度,明明对方是如此的弱小。
笨拙的大家伙突然间感觉到了自己在小时候那种面对到同族的恐惧感,那种不可抑制的情绪灌满了他那小小的脑袋,疼痛和愤怒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准备逃跑的巨型怪物慌匆之中抬起所有能动的长脚,向着自己的洞穴方向走去,由于持续不断从关节处传来的疼痛感,这只怪物更加慌乱了起来,根本没有在意自己前进的地方有没有障碍物,向着树林冲了进去,掀起一片的沉蒲和沙土。
趁着它逃跑的时间,独立个体和他的朋友跳了下来,在树丛之中隐藏起来了自己的身影。
“干得漂亮,伙计。”独立个体扬起自己的钳螯,上面还抓着一块从巨型怪物身上拽下来的硬壳,些许毛刺生长在这块硬壳之上,让他抓的不是很稳。
“说实在的,我感觉你比首领更可靠的多,”他的朋友其实自己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选择和他一起冲向这只怪物,“我不知道自己选择的对不对,但好像现在看来很成功。”
“你做出了一次重大的改变,朋友,”独立个体这么些天来第一次笑了起来,颤动的身体看起来很滑稽,“也许以后就不用我或者首领告诉你怎么去做了。”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沉蒲叶响动声后,几个带着触角的脑袋从叶子后面探了出来。
是刚才那几个家伙吧,能随着他一起冲出来,算得上是很有胆量了。
独立个体轻声发出一种柔和的低鸣,这种轻轻地低音在那些前来的个体之间引起了回响,他们纷纷模仿起来独立个体的声音,让这种柔和的低鸣形成共鸣感十分强烈的和音。
在和音之中相互碰撞的触角传递着纯粹的友善,那些与普通个体不同的,抛弃了信奉首领一派的个体转而去和独立个体建立了联系。
在经历了对怪物的讨伐之后,这个奇怪的独立个体在整个族群之中的地位已经成长到了和首领平齐的地步,甚至于更多个体愿意听从他的意见来进行自我思考,更少地去依赖首领的安排。
在这种情况的发展之下,丛林的边缘已经被跃行者一波又一波的小规模侦查所探查了个干净,那种大型的怪物也被全部赶跑了,它们的小脑瓜之中难以承载太多的意识和行为,只要几只跃行者成功吓到他们,这些庞然大物就会慌忙逃窜。
为了彻底将它们赶走,独立个体——啊,现在应该称之为独行者,一名和首领拥有相同地位的特殊个体——率领一大帮跃行者封堵住了几个明显的怪物巢穴,然后再将它们彻底赶走。
这种行动非常的有效,在这片树林内近三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基本上看不到怪物的影子了。
这种怪物是一种由海生捕食者陆化而形成的物种,那些繁杂的腿脚其实只不过是海洋中附肢的残留,属于多足且缓步的巨大捕食者是这片丛林曾经的霸主,它们对于营养含量极高的林行者有着很大的兴趣,每次都喜欢在林行者经过的路径上进行埋伏,然后通过自己的带刺前爪对猎物进行抓捕。
对于这种习性,我将它们命名为了矛蛛。
在矛蛛被很大程度上的清理了之后,原本并不是很多的林行者族群选择迁移到这片没有敌人的丛林,毕竟这里几乎没有一点可见的危险。
个头很大的林行者行动起来像是一株能够行走的沉蒲,软壳形成的巨大足部能够让它们的重量得到分担,不至于在沙土中陷下去。
显然,这群习惯了原先生存环境的个体并没有意识到跃行者们的存在与威胁,毕竟在它们眼中,只要没有自己脚高的生物就只是寄生虫而已。
顺带一提,有一种个体程度很小的生物总是生活在林行者的身体之中,以它们粗壮的身躯来满足自己的营养需要,最终开花到表皮之外,将种子喷射出去,再寄生到下一株林行者个体身上。
它们曾经的祖先早在新生纪元就出现过,将高大裂脊竹全数灭绝的伐木工。
它们经历了时间的磨炼之后,个体大小和数量都开始变少,对于能量的需求也逐步降低,最终发展成为一种对于宿主生命威胁并不是很大的生物。
根据它们在繁殖时跳来跳去的习惯,我称之为飞梭。
随着时间的推移,跃行者们展开了对于林行者的小规模狩猎,既不会赶跑所有林行者,也补充了族群的食物需求。
日子就在族群彻底安定下来的时候悄悄过去了,但伴随着独行者的势力在族群中越占越大,他和首领之间的矛盾也逐渐增加,迟早有一天,他们之间的积怨会一并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