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北京还有点寒,三月中旬的天气,居然刚到,就赶上一场倒春寒的雪天。当天觉得道路泥泞了些,而且穿着一身西装套装,拉着新买的红色行李箱,雪水让皮鞋有些不堪。虽然设计师不用这么正式,而且工作是熟人介绍的,来了就能上班那种,我还是把家里带过来的这套西服领带在锋哥宿舍里换了一下。一夜的火车,有些头晕,还是强打起精神,去见将要聘我的领导,毕竟这里是北京、北大,对,就是大师云集、高山仰止的北大。
后来,同年9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我就结束了北大的工作,告别了燕园,离开了北京。那时银杏叶才刚刚变色,香山的红叶还来不及去看,就离开。从三月到九月,算来只有六个月的时光,可谁能料到,北京就是这样有魔力的城市,是舞台的中央,祖国心脏。只要你曾生活在这里哪怕只有半年,就会一生和这里产生瓜连——虽然一生很长,未来还在路上,如今我却异常坚定的相信,一定是一生,就是这一生。没和上帝商量,我自己做的决定。
燕园的春色是一流的美景,未名湖畔,博雅塔前游人如织,流连忘返,拍照留念。想想国家给最优秀的学生优待也是不浅,学校校园都曾是王府的花园。零五年的北大还是非常开放的,社会活动的积极分子,百年讲堂、国关中心,经常举行外事及内事活动,这些活动就有了一些布置的工作和花费,就有了营生,我们的老板就是依靠这个营生在北大存活的,还游刃有余。
燕园校园里如当时社会一般,欣欣向荣,各种人等,五花八门,来来往往,门店市场,超市饭店,地摊海报,堆堆叠叠,熙熙攘攘。
多年后再入北大,已经不如从前,低破老旧的老房子都拆除了,外来的商家都被驱出校园,曾经工作过的两个地方,第一个大厂房一样的青砖楼已经不存在,成了空旷的活动场;后来搬过去的28号楼南侧底下半层,也大门紧锁,透过深绿色大门的门缝,往里望去,被涂上深红色的过道更加怪魅,深深的过道延深到一半就已经漆黑。门口“北大后勤部会展中心”的招牌已经被去掉了,只留下了四个钉孔。青灰的墙面、墨绿的旧门,也是不错的背景,这时叫妻女过来照相,她们没有兴趣,只留我在门前,面对着妻子镜头的方向,摆出坦然的姿态,微微笑着,脑海里却在出现另外一个女孩的模样~~~她还好么?~也许吧!习惯的深叹一口气!老婆已经拍了两三张,伸过来给我大约看看,“嗯,好,好吧,就这样吧。”
转过正门,楼面朝南的方向,上四五个台阶,地上半层还有一扇门,这里原来算是会展部下的“摄影服务社”,实则就是一个专门为学生拍摄冲洗照片的照相店,店前面是一片花坛,中间穿插着青砖铺的小道。花坛里种的是月季,那年春夏之间花开的很好,我就站在花丛前,摄影店已经混熟的店员小妹,要给我免费照一张像,毕竟那时还没有智能手机这种东西,彩屏的手机也才256色。我记得我笑的很开心,从心里的开心,小妹举着大相机,咔嚓一下,好了,拿过来给我看,靠的很近,我没看自己的小像,却在偷瞄这不谙世事的小妹,“不好就再拍一张”,“啊,哦,好”。回过神来,抬头四望,并无旁人,这时盛夏,正午的阳光射进眼里,一下子居然翻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