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下午的医院病房，只剩下泛了黄的斜阳，映照着病房中两个年轻的面孔。
电视里有位长相清纯的记者，正站在医院门口，报道着关于这个房间的新闻。
“昨日午夜，国内某新锐导演被送往市立医院急诊科抢救。
据知情者爆料，这位新锐导演患有严重的抑郁障碍，本次已并非其第一次......”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怎么就成导演了呢？
许文柯捧着剧本，听着电视里的报道，至今还有点没反过神来。
病床边坐着的另一个瘦消的年轻人，憨了吧唧，却比许文柯更显的慌张。
“许...许导，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您......”
“我...”许文柯吞吞口水“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许文柯这人不太聪明，就是想象力丰富。在确认自己穿越了的一瞬间，就设想出了一万种，被人实验和解剖的可能性。
穿越这事，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
“怎么能这样。”
“总之我现在好多东西都记不清了，包括我是谁，是干嘛的都不记得了。”
听闻这样的回答，对面年轻人猛的站起来，“可是许导，这电影对我们很重要，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你...你别激动。”这大哥憨是真的憨，一句话不对就跟踩了电门一般。
许文柯只能连忙安抚“我这不还没倒下吗，就是记不清东西了，也没说不能拍电影不是。”
许文柯满脸堆笑，盯着对面的铁憨憨，就见他殂眉思考了好长一会，才终于点点头。
“这就对了。”许文柯拍拍他的肩膀，“所以，那个谁......”
“我叫唐毅，你都叫我小唐的。”
“嗯，小唐！所以你究竟对我了解多少？”
“您是我们这部电影的导演加编剧。大学读的京城电影学院导演系，咱俩一个班，都刚毕业。不过你是我们好多人的偶像，大学期间就凭借短片作品《困兽》拿到了奥斯卡最佳短片......”
“你等等！”许文柯以为自己幻听“奥...奥斯卡？”
“没错，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真人短片获得者。”
“不...不行！这导演的活我干不了！”
许文柯只觉得自己瞬间秃头。
本来以为宿主虽然是个导演，但毕竟还是年轻。
在这个新锐导演多如牛毛的年代，那些所谓关乎生死存亡的“杰作”，估摸着顶多就是青年人瞎胡闹的结果。
之前觉得，自己虽然没做过导演，但好歹阅片量和拉片量绝对不输科班，糊弄几个傻小子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谁想得到，人家这是起步即王者，出道即巅峰。
像这种天才电影人的长篇处女作，真的是自己这三脚猫功夫可以糊弄过去的吗？
果然，还是敲晕了唐毅，趁机逃跑比较靠谱。
许文柯目光四下扫视，角落里的那盏立式台灯看上去就很顺手。
“另外许导，这是您落在片场的物品。”唐毅说这，接着又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份文件，递到许文柯手里。“我看是合同，就擅作主张给你收起来了。”
“合同？对...还有合同......”
许文柯瞬间看着对面满脸憨直的唐毅，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自己刚想着逃跑，就拿出合同压制，这唐毅怕不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色。
想着就翻开来看，看了之后却更上头。
一共150万投资的低成本电影，导演违约金就要300万！这怕不是制片方穷疯了，故意挖洞坑人的吧。
300万，说多真没特别多，反正是自己死活拿不出的数额。
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有合同压着，如今跑是不敢跑了，怎么看都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干不行。
不过反过来想想，宿主虽说是个天才。可短片和长篇说到底还是不一样，一个讲究高度浓缩，另一个则是要求完整。
本来这事情就存在变数，与其遮遮掩掩，一直活在前人成就的阴影里，不如坦坦荡荡的拼它一回。
虽说是浪费了奥斯卡加持的完美开局，有点暴殄天物。
但说到底，如今已经把前人代替，未来的每分每秒都是自己的人生。用几个月的时间，去换自己重活一回，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
“既然这样，东西我先留下了，一会就办出院，然后送我回家吧。”
“对了，许导。”唐毅面露迟疑“忘了和你说，咱俩现在住一起的......”
“哈？”
......
两个青年大小伙子，和各种摄影器材挤在一间30平米的杂乱小套间里，进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本来以为，一个大导演和人合租，就已经挺丢人了，到了才发现这完全就是寄人篱下，连房租都是别人出的。
“拿奥斯卡的导演，原来也能这么穷。”许文柯见了唏嘘不已。
“您为了拍电影，已经和家里人闹掰了，在这也只是暂住的。”
......
许文柯这才知道，这世界和他的世界其实不一样。
虽然世界整体政治格局和前世没什么不同，但文化方面，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偏了轨迹。
如今社会文风盛行，影视行业却始终没有迎来真正的春天。
“那些笔杆子，整天嫌弃我们电影人的作品没有文学性，只会拍些乱七八糟，没有深度和营养的东西。不过，做我们小众文化的，说到底就是在拼热情。明知不可而为之，想想还挺壮烈的。”
许文柯感觉自己有点明白了，这世界电影人的处境，有点像前世几年前的动画人。
电影尚属于小众文化，在行业里拼命的，也多是一腔热血的青年人。从业者低龄化，技术不成熟等问题，直接影响了作品的完成度与深度。
“不应该吧，文学和电影不分家的呀。”许文柯不会忘记，前世文学与影视的紧密联系。影史上的众多重磅作品，都是由文学巨著改编而成。
“许导，你在开玩笑吗，有本事的作家那个愿意给我们写东西。”
“所以你的意思是，文学行业的兴盛不但没有带动电影行业，反而造就了超严苛的版权意识。有本事的作家不耻下海写剧本，超高的版权费又让电影行业望而却步。”
